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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友卢生 (七)

我友卢生(七)

卢生问我:我的叙事方式是不是有些冗长?

我回答:没错,其实我不大关心你的情史,我断定你的全部情史就是背叛。

卢生惊讶:你为什么看的这么准?

我说:因为你是个男人。你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背叛是男人的基因,只要你是男人,背叛或迟或早总会发生。

卢生苦笑:你喜欢我讲什么呢?

我说:讲你的官场生涯,因为我毕竟还没有接触过县级官场,我觉得它要比高级的官场更生猛、更别致、更有趣。

卢生说:好吧,我把校园生活一笔带过吧。

我说:也不是要带过,是有趣就多讲,一般就少讲,无趣就不讲。譬如你说你很快见识到那位花花公子的力量了,我就想知道是什么力量以及怎样见识的。

卢生说:好。我的中学同学考到省城的有十几个,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说要聚一下。同学跑来通知我,我本来是坚决不去的,不是清高,是没钱,AA制我也受不了。我就找了很多理由,都是无法反驳的理由。后来同学无奈地说是在来不了就算了,遇到有人请客也不容易呢。一听原来有人请客,我立刻说那我就去吧,别人都去了我不去也不好对吧?

我说:你这人真是没起色。

卢生说:我能和你比吗?我馋肉啊!我如约赶到,我问同学们是谁请客?同学说你看看我们中间还缺谁?我看了一遍,好像也不缺谁啊。一个同学说:刘天柱!刘天柱请客。

我问:就是你讲的那个钢材生?

卢生说:对,就是他。听同学们议论,我才知道人家刘天柱他爸已经高升到市里做发改委主任了。大家闲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位在窗口的同学说来了来了!大家就都挤到窗口去看,我也看了一眼,只见有一辆桑塔纳缓缓停下,车门开处,西装笔挺的刘天柱下车。

我问:上学就开车?

卢生说:对。

我说:玩儿的够猖呀?

卢生说:一进来他就被同学们包围了,一个个嘘寒问暖,阿谀奉承,我真看不上他们,一个挨一个的给他敬酒。喝了半天了,他才发现了我,说艾玛呀,这不是咱们高材生吗?我笑笑,不说话。结果他举着杯过来了,非要跟我干一杯。我说我不会喝酒,我用茶代替吧?他不干,说不跟他干一杯白酒就是看不起他。我说不存在看起看不起,我就是不会喝酒。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了,开始胡吣,说是男人就会喝酒,我摸摸你裆里看有没有。我最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就打开他的手,说你滚一边去。他说你敢骂我?你知道不知道那年高考你的准考证丢了的事了吗?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是我干的!

我说:挖槽,那你咋办?

卢生说:我笑着问他:真的?我不信。结果那孙子说骗你我他妈的是王八蛋!他话音刚落,我狠狠的一拳已经落在他鼻梁上,他惨叫一声仰面倒下。

我赞:打得好!后来呢?

卢生说:后来他报警了,警察来了先把他送医院检查,我当然也跑不了。医生很快诊断他的鼻梁被打坏了,要手术,先交五千块钱。我哪儿有钱啊?在警察叔叔威严的注视下我给刘云霞打了电话。刘云霞很快赶到,交了手术费,然后去派出所调解。刘天柱拒绝调解,要求警察叔叔把我绳之以法。他给他爸打了电话,他爸又给省城发改委的主任打了电话,然后省城这位又给公安局的领导打了电话,公安局的领导又给办案的派出所打了电话。民警们陡然紧张起来,当下给我戴上了手铐。刘云霞急了,她赶紧给李沫沫打了电话。

我问:这个沫沫来了吗?

卢生说:来了,急如星火般赶到。刘云霞给他简单介绍了情况,他大大咧咧的说没事,然后追着所长问哪个局长打来的电话。问明白后,当着所长的面就打过去了,先叫了一声叔叔,然后说我是沫沫。对方立刻寒暄起来,他倒不耐烦了,说我能在哪儿?在你们派出所呢!不是,你能不能不乱打电话呀你?就那个被打断鼻梁的,丫忒坏,丫头年高考就偷了人家卢生的准考证,害的人又复读了一年,今儿丫自己个儿说出来了,不揍他揍谁?给我我非弄死丫不可!

我问:然后呢?

卢生说:然后就给我把铐子取了,让我回学校照常上课,有事再找我。我跟着李沫沫和刘云霞出了派出所,刘云霞说沫沫我请你吃个饭吧?沫沫说今天真不行,改天我请你们俩吧,今天有个推不了的饭局。

我问:这事就算过去了呗?

卢生说:过去了,过了几天沫沫真请刘云霞和我吃了顿饭,吃饭前他拿出一个大信封口袋,推给刘云霞。刘云霞问什么?李沫沫说钱啊。刘云霞问谁的钱?李沫沫说你的啊,你给那货垫的手术费。刘云霞着急说那你咋要回来了呢?卢生说我才懒得要呢,那货他爸托人送来的。刘云霞就笑,我问:他爸是我们那个市的发改委主任呢,能给你退钱?李沫沫轻描淡写的说:我让纪委三室的朋友给他打了个电话,了解一下廉政情况,顺便问了一下刘天柱的桑塔纳。服务员,上菜!

我笑:现实又给你上了一课。

卢生说:不止一课,是两课。第一课等于是复读,重新体会一次权力的伟大。第二课则是矫正我的感情罗盘。我深刻的感觉到我对刘云霞的感情必须立刻止步,因为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们之间有巨大的鸿沟。你知道,我现在是真正的远海渔民了,我在捕鱼生活中有一个惊人的发现,深水鱼永远跟深水鱼在一起,而浅水鱼则永远跟浅水鱼在一起。

我笑:想起你的浅水鱼了?

卢生说:我的浅水鱼也不要我了。

我问:为啥呢?她对你那么好!

卢生说:大概是因为她是一个清醒的女孩,既清醒,又坚韧,只要是为我好的事,她不遗余力的去做,而一点点对我不好,甚至只是未来可能对我不好的事,她也及时阻断,哪怕背负巨大的痛苦。

我说:有点懵,你仔细说说。

卢生沉默片刻,说:我承认,那时改改在我心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个月也想不起她一回。但是,改改后来告诉我,就在我越来越想不起她的时候,她正在为来看我做着艰苦的准备。她天天去山上挖药材,山坡和沟底的药材都挖光了,她就背着筐爬到没有人去过的峭壁。有一次,她失足滚下山涧,亏得有一株红柳挡住了她。她说当她把两大筐药材吃力地放到药材公司的柜台上时,人家惊奇地说哎呀这么多黄芪?她听了这话又弯腰把一筐药材放到柜台上:还有一箱党参呢。她说她把钱揣在兜里拎着空筐回家,很饿,看见街上有卖凉皮儿的,五毛钱一碗,但她舍不得吃。

我问:她来看你了?

卢生点点头:那时还没有发生我痛殴刘天柱的事,我跟刘云霞的关系还在正常发展。但改改事先并没有告诉我,大概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吧。她说她跟传达室的老大爷打听,老大爷告诉她进去往左拐就能看见一座三层的红楼,那就是中文系的男生宿舍。当时我刚刚打球回来,在一棵法国梧桐下面等刘云霞,她说要请我去吃烧烤。等了几分钟,刘云霞轻盈地跑过来,她见我一脑门儿汗,便从包里取出面巾纸为我擦拭,然后我俩一起向校门口走去。

我问:迎面撞上改改了?

卢生苦笑:那就好了。改改在另一棵法国梧桐下,目睹了刘云霞为我擦汗的全过程。

我说:真寸!那改改去哪儿了?

卢生说:哪儿也没去,就在学校大门口守着。我跟刘云霞吃完烧烤分手,她回她家我回学校。天已经擦黑了,我正要进学校,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我回头一看,惊喜地问:姐,你多会儿来的?改改说姐早来了,看见你和一个漂亮女生一起出去了,就没喊你。我说哎呀你就一直等到现在?姐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先去吃饭。

我说:一晚上吃两顿,撑死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

卢生说:没吃,改改不肯去吃饭,她说她吃过了,带着干粮呢。接着她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布包,说姐这几个月挖药材卖了两百多呢!我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说姐,我不要。改改立刻板起脸,说:咋的,不要姐的钱了?我嗫嚅说不是,她说那就拿上!我觉得非常为难,改改拉过我的手,把红布包放在我手里,说:拿好了,姐走呀。我说姐你要去哪儿?天都黑了!学校有招待所,走,我带你去。

我问:去了吗?

卢生摇头:她不肯去,她说我才不去呢,一晚上还不得十几块钱?我烧包呀?来的时候我已经问过列车员了,夜里十点多有一趟车路过咱们那儿。姐来就是为了看你一眼,现在也看到了,挺好的,挺结实,姐放心了,姐现在就去车站。我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去车站。候车室里空空荡荡,我俩并排坐在椅子上,气氛有点尴尬。

我问:你也不跟她解释一下?

卢生说:我想解释,可又解释不了。我可不敢骗她,她一眼就能看穿。我拉着她的手,就叫了一声姐,啥话也说不出来。改改也不做声,就拉着手不说话。后来,还是她开口了,她说豆芽儿,姐再和你说句话,你要仔细听着。我点点头,说姐你说。改改说:头几年你说要等大学毕了业就娶姐,姐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只要你好,姐就高兴。你懂不?我听了这话满眼都是泪,我说姐……改改说:那女娃挺喜人的,姐看着不赖。

我说:我擦,催泪弹啊?

卢生说:改改仔细看着我,说:姐姐这次回去就要结婚了,姐姐要是不先结婚,到时咱俩事没成,我家,我三姨家,一定会来闹。姐看了好几个上大学的男生不要以前村里的对象了,结果上了报纸的道德法庭,影响可大呢,姐不能让任何一点不好的事影响到你!姐嫁人,家里人最多说姐姐傻,但不会对你有影响。

我说:这么好的女孩子你就舍得放弃?

卢生说:当然舍不得,我也真有一瞬间想挽留改改,而且我也知道我和刘云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身边的公子哥太多了,但是她还没见过我这样读书上进的乡巴佬,她觉得新鲜而已。我后来的感悟是像我这样的乡巴佬不能多读书,因为读了书以后野心就像野火一样腾腾的烧,多少盆冷水也浇不灭。其实大多数从乡下来上大学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农村,离开他的那个阶层。这很正常,无可厚非。但我不是,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往上爬,用才华和努力,用钻营和苟且,一步步跻身于权力阶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说:艾玛,别人上大学是带着求知的欲望来的,你是带着GPS导航来的。

卢生笑了:说罗盘比较准确,我现在是水手了,罗盘符合我的身份。我的人生罗盘有着清晰而明确的指向,哪怕稍稍偏离一点,就像刘云霞婀娜多姿的进入我的生活,就像我在一瞬间生出挽留改改的情愫,我的罗盘立刻就会发出警报。收到警报后,我就修正航线,重回正轨,向着既定目标乘风破浪。

我说:能把无耻说的这么清新也没谁了,但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会因为娶了一个农村老婆而失去晋升的机会吗,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可笑。

卢生说:当然不会。但是,你知道我既无可以为我加分的背景,也没可以让人艳羡的家族,一个纯粹的农村娃,我跻身仕途,会不会比别人更艰辛,更坎坷,更踉跄,会不会更容易被牺牲,被取代?

我想了想,说:大概会吧?我也不确定。

卢生说:你把“大概”改成“大概率”就准确了。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乡下人,如果在仕途上有一位像那个李沫沫那样的人站在我身后,我该省去多少烦恼啊?我明白,真正属于我的资源就是我这个人,不算难看,有学历,有知识,我也知道各种大龄女青年乌泱乌泱的,大多数都是家世好有点背景的,否则也不会剩下。

我是:卢生我真服你了,为了当官做鸭也没关系!得得,打住吧,我问你:改改回去结婚了吗?

卢生点点头:结了,嫁了一个乡镇煤矿的工人。我听到消息后给她写信,问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结婚,你了解他吗?

我问:她回信了吗?

卢生说:回信了。

我问:咋说的?

卢生说:就一句话——只要嫁的不是你,嫁给谁都一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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