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活散文向文化散文掘进

——周建华散文集《天台轶事》读后

                          张 帆

        辛丑年早春，阳光和花束以强劲的伟力，一扫新冠疫情笼罩的阴霾，在人心里燃放一柱柱火苗。在这大好春光的呵护下，有缘赏读周建华先生新著《天台轶事》，无疑是美事一桩。

        这是一部散文合集，分为家族、家乡、家园三章，共79篇20余万字，由四川党建期刊集团、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该书的命名颇为考究。

        从勒口作者简介直至篇末后记，可以捕捉其苦心孤诣到豁然开朗的渐变脉络。天台既是作者家乡，又是其网名，更是其倾尽心力在多篇文章中一再指认的高频词。由此创意，便将看似毫不相干的地名、人名、文名和书名有机聚合并一以贯之，在凸现一词多义的繁复能指的同时，又反向重构了多义一体的审美所指。而轶事一词，是指世人未知的史事，多指未经史书记载的事迹。由此，其作品风格的叙事基调也便一目了然，开宗明义。

        通读全书，可以约略判断，《天台轶事》虽还不能称为作者的集大成之作，但其较为鲜明的根性写作、悟性写作和灵性写作倾向，业已通过其文本努力，得到较为充分的彰显。网络时代，写什么和怎么写，依然是不可回避的话题。大数据和云计算在提供笼罩式的便利和爆炸式的冲击的同时，也将碎片化和淹没化不由分说的加诸每一个置身其间的个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在全球化语境和后疫情时期，对于加速运行的生命列车突然按下的暂停键，依然是醍醐灌顶般的灵魂拷问。作为1960年代的降临者，大时代的每一场风暴洗礼都挥之不去。生逢文化革命，亲历改革开放，放眼崭新世纪，奋争复兴之路……加之洪水、非典、大地震、新冠疫情等种种磨难考验，生命的警醒和思虑的厚重，自然为这一代写作者赋予了一种时不我待、舍我其谁的承前启后的责任与担当。

        《天台轶事》的根性写作，集中体现在第一章的上下求索间。以重修家谱这一核心事件为纽带，绵绵如织的文辞，如同大树的根脉，向内里和深广处缓缓探寻，将隐匿于时光幽暗中的有价值的养分一点点撷取，并滋育成一种盘根错节的定力，支撑着整个树身和树冠中游走的人、事、物获具屋宇般坚实的支撑与护佑。这种追索和探究，在增加难度的同时，也使写作本身获得了相应的深度和厚度。

        民谚有云：树挪死，人挪活。在生死攸关的“湖广填四川”这样的人类命运大迁徙中，广阔背景下的群体和个体，既置于一种被裹挟的不由自主中，又在微观搏命中显现出强大的族群力量和个我光泽。一本家谱承载的，正是这种颠沛流离中难以割舍的精神指归和文化寻宗。当流转百年的家谱文化突遭毁灭的厄运之时，犹如一株大树被连根拔起，栖息其间的候鸟留鸟们的凄惶孤绝可想而知。这也正是今天存在盛世修谱普遍愿望的珍贵之处。

        周氏支脉由广东而入四川，并最终定居罗江繁衍生息，近三百年的风采绰约，既通过周家桅杆房子、“盛朝俊彦”匾额、德善堂、白坟湾这些文物古迹折射出来，又通过周逢祥、周嘉和、周亲贤、周沂盛、周朝兴等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故事传达出来，更通过油草塘谱、德善堂龛联、全德楼对联等字里行间的文献光辉，折射出优秀传统文化蕴含至深的家风家训家规对于今世乃至后辈的不可替代的教化振奋之功。可以说，修谱无异于修心和修行，在漫长而艰辛的历程中，在丰富而驳杂的考据中，在诚挚而亲切的确认中，一本家谱投射的，正是屡遭劫难而百折不回守正直行的民族禀赋的缩影。而直录修谱历程的点点滴滴，亦如植树一般，在生生不息的心田，种下无穷的慧根和善念，给人以信心和勇气，校正生命方位，使人知来处，懂去处，向高处。我觉得，这也正是《天台轶事》通过根性写作直入人性和血性的微言大义。

        与家族写作一脉相承的家乡、家园写作，更多的是出于成书体例和阅读逻辑的匠心考量。其写作半径为生活所及的地理空间的自然延展，由近及远的推而广之，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蝶变为触动心神的感悟与灵氛诉诸笔端。悟性写作和灵性写作，使这类轻松散淡的笔墨，与前述根性写作沉潜叩问的文辞相互衔接照应，折射出作者在题材把捉和文风递变方面或驾轻就熟、或举重若轻的综合能场。从生活散文向文化散文不断掘进，是每一个有雄心的写作者经由自然写作抵达自觉写作的必由之径。因为肩负光荣，所以皓首穷经而能甘之如饴。天台是一个村庄的名字，也是一个作家的名字。天台是一部作品的名字，也是一群精神文化苦旅者不断向上、不断升华的名字。我们祝愿并且坚信，我们以心魂牵绊坚守的共同的精神文化家园，必将生长，并且大美。   

       2021.3.16于旌城

周建华， 网名天台， 四川罗江人， 1968年4 月出生于罗江鄢家天台村。著有散文集《天台

轶事》。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德阳市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德阳市网络作家协会主席、德阳市教育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德阳市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