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一箭之遥》

                  张帆

谁说的

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弓在德阳

箭是高铁

箭名：和谐号G2232

钢铁的箭头，钢铁的箭身，钢铁的心

裹挟钢铁时代

钢铁的行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弦外有音，平静得

不沾染一丝风尘

播音员用最柔和的机械之声

朗诵出箭头所指的

第一朵夏日之花：绵阳

而我更愿意把整个绵阳

读做江油

把整个江油

读作李白

把整个李白

读成青莲

把整个青莲

读成一句：

清水出芙蓉

铁杵磨成针

我把江油读做雁门镇

我把雁门

读成最初的德阳

那里，家乡的名字

第一次刻进史册

生意兴隆的江油血旺

在雁门，以美食之名

安顿百代过客

不带半点血腥

风继续吹，箭继续飞

飞矢不动

它在剑门关感到的惆怅

是李白的惆怅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惆怅

至今，使我不得开心颜

飞矢不动

动的，是广元的波澜

是嘉陵江的渔火

闪动千佛岩皇泽寺的慈眉善目

在稍纵即逝的传说里

在女儿节的故事里

闪动成日月当空的那一朝千古美谈

箭在弦上

弦，暂停于汉中的手指

汉中，仅仅亮出“汉人老家，天府之国”这一箭穿心的名号

便足以串联

所有秦时的明月汉时的关

一路巴山夜雨，一路晴川历历

一个大写的“汉”字

活在天地中央

风继续吹，箭继续飞

在洋县西站

她梳理自己的羽毛

她以传说中的仙姿

遨游成声名远扬的朱鹮之翼

飞矢不动

动的是西安北站摇曳的身影

浓郁的阳光

翻晒更加浓郁的巴山蜀水

一箭之遥的西安

箭在弦上

弦是心弦

多少千辛万苦的盼望挣扎迷惘

行囊一样

在接站标牌的指引下

在会合点亲人一样的陌生里

满含无法言喻的惊喜和惊吓

一箭中的，万箭齐发

13朝故都飞身上马

绝尘而去

       2021年8月2日，补记于西安太白北路星程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