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新一轮冷空气突袭之下的西安略显萧瑟，素有“金三角”地段之称的南二环含光路转盘东南侧，标志性建筑之一的樱豪大厦，矗立在寒风中，通体宝石蓝的玻璃幕墙略显陈旧，气派的酒店大门早已紧锁，积满灰尘。门前的停车位上，几辆车零散地停放着，“这些停车位以前归樱豪酒店管，现在也不知道归谁了。”一位在邻近区域收取停车费的工作人员说。 20多天前，这座大厦以3.29亿元被公开拍卖给一家外省商业银行。这个价格也创出我省拍卖行业今年前三季度单笔成交最高额度。但高价背后，却难掩拍卖行业的整体萧条。 一栋楼拍出3.2亿元之前 近九成项目流拍 10月31日上午，西部产权交易所的拍卖大厅里，随着拍卖师的一槌定音，西安樱豪假日酒店整体资产通过电子竞价形式，两名竞买人经过24分钟、28轮的激烈竞价后，最终以逾3.29亿元的价格被竞买人之一的包商银行得偿所愿。 “当时现场气氛很热烈，最终成交价比评估价多出了3900万元。拍卖成功后，在场的债权人集体鼓掌。”主持这场拍卖会的陕西宝隆拍卖公司（以下简称陕西宝隆）拍卖师王江回忆说。 “增值金额3900万元，增值率达13.44%。此次拍卖会是陕西省启动司法拍卖电子竞价系统以来，拍卖成交金额最大，竞价轮次最多，社会效应最好的一次。”人民法院诉讼资产网站上如此写道。 然而，这笔陕西今年成交金额最大的司法拍卖项目的成功，却难掩陕西拍卖行业整体业绩大幅下滑的现实。 行业数据显示，2012年上半年，全省拍卖成交总额为20.13亿元，同比下降了53.04%。其中，资产拍卖降幅更大，如，土地使用权拍卖成交额同比下降74.33%，无形资产、股权债权等下降幅度均达到或超过7成；曾是多数拍卖公司重要业务来源的司法拍卖也大幅下降72%。今年上半年，全省司法拍卖金额仅为5069万元，而去年同期这一数字为1.87亿元；2009年全省全年司法拍卖总金额更高达12亿元。 在人民法院资产诉讼网上，记者看到，今年以来，我省共有270多条司法拍卖纪录，截至9月份，近9成项目流拍。樱豪酒店拍卖成功之前，单笔成交金额最高的是汉中一个项目，成交额只有2900万元。“如果没有樱豪这个项目，全年的司法拍卖金额有可能不足一亿元。”一位行业人士说。 “摇号制”改变公司命运 拍卖的好时光不再？ “资产拍卖的最好时光已经过去。”陕西宝隆总经理张媛感慨万千。 那段陕西拍卖行业的“美好时光”也是张媛初涉行业之时。2006年-2008年，正是政策性破产的高峰期，法院、银行和资产管理公司的业务很多。以至于为了分流业务，张媛不得不再注册了一家拍卖公司，“仅司法拍卖这一块，最多时一年就可做到六七个亿。” “当时一单项目的手续费能达到10%，而成本投入并不大，只要在法院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就能很容易拿到项目。”另一家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吴浩说。正是从那时起，陕西拍卖公司的数量从2006年的50多家激增至百家左右。但“能形成一定规模的不到三分之一，多数是‘一个老板、一个业务员’。” 但好日子并未持续太久。2008年-2009年，随着全国资产处置进入尾声以及司法拍卖实施“摇号制”改革，“小本逐大利”的时代逐渐远去。 陕西天龙国际拍卖公司董事长祁志峰认为，司法拍卖大幅萎缩的主要原因，一是来自法院、银行可供拍卖的资产项目在减少；二是哪家企业能拿到项目，要视摇号而定，许多公司一时间失去了主要的业务来源。 “以司法拍卖为主的公司受影响最大，有些公司可能一年都没项目可做。”吴浩坦言，摇号让许多拍卖公司的“操作空间”不在。 “无米下炊”不仅使许多中小拍卖公司生存艰难。即便是曾经“省高院、西安中院司法拍卖业务成交额位列第一”的国衡拍卖公司也一度受到极大影响。“摇号的运气不好，2011年我们的司法业务成交金额是零。”国衡拍卖业务经理吕星豪说。 在“僧多粥少”的现实下，行业的“洗牌”似乎在所难免。“由于门槛较低，前几年进入的许多小公司将再次面临退出或易主的结局。”张媛说。 一窝蜂改做艺术品拍卖成交率从七成跌至三四成 资产拍卖的大幅萎缩，迫使许多拍卖公司另寻出路。“大家都在转型，有些拍卖公司去开煤矿了，也有的去搞医院了。”吕星豪说。 而因为远高于其他品类的利润率，更多的拍卖公司将目光转向了文化艺术品拍卖。据上海国际商品拍卖公司副总裁范干平介绍，2011年，全国拍卖行业平均利润率为1.88%，文物艺术品的成交金额仅占全行业的9.2%，但佣金收入占行业佣金收入的57.5%，11.8%的佣金率也是高居行业之首。“2008年，我就开始谋求转型。”嗅到行业危机的张媛，2009年开始介入艺术品拍卖；而在接下来两年里，她发觉圈里的其他公司也纷纷进入这个市场。 与之印证的是，艺术品拍卖已成为拍卖行业新的“爆发点”。据陕西拍卖研究所提供的数据，2009年起陕西艺术品拍卖成交额出现倍数增长，从2010年的2.9亿元左右跳升至2011年的7.7亿元。 “像当年一窝蜂地去做司法拍卖一样，现在很多公司又去做书画艺术品拍卖。”张媛不无担忧地说。在曲江传世拍卖公司总经理魏晓辉看来，经过前两年的快速扩张后，艺术品拍卖已经进入了“挤泡沫”的过程。数据显示，今年以来，陕西艺术品拍卖市场增长几乎停滞。“实际情况其实更差。”一位不愿具名的书画拍卖公司负责人说，今年以来，艺术品拍卖成交额出现下降，流拍比例在增大，“前两年，成交率最高时能达到70%左右，现在成交率在30%-40%；价格下降的也很厉害，红火时一幅本土画作曾卖出超千万元，现在腰斩的情况时常出现。2008年-2010年，拍卖公司从双边收的佣金能达到20%多，现在最多只有百分之十几；费用却在提高，许多公司目前是保本甚至是微亏。” 11月25日，刚刚参加完一场书画拍卖会的西安交通大学金融学院教授郝渊晓也表示，从今年的秋拍来看，整个市场情况不是很理想。 “相对前两年，今年书画市场下滑非常多，例如，2011年上半年，西安当下几个顶尖的艺术家，四尺斗方作品最高卖到40万，这段时间对半接手的人都很少。”王江说。 本组稿件均由本报记者刘鹏采写 业界争议 摇号制 集中拍卖能否改变行业困境 按照省高院的规定，今年7月起，全省所有资产拍卖项目通过摇号产生拍卖公司后，在西部产权交易所进行拍卖。 据了解，截至目前，全省只有19家公司拿到A级资质。也就是说，对于剩余的数十家像吴浩这样的公司来说，没有A级资质的公司将失去资产拍卖的资格。为了“有饭吃”，更多的公司加入“游戏资格”的拼搏中。已有60多家拍卖公司申请了A级资质。 然而，那些已拥有司法拍卖资格的公司，对新的“游戏规则”也是褒贬不一。“今年我们的运气还不错，通过摇号先后获得了三个项目，而且都通过西部产权交易所的平台拍卖成功了。”吕星豪乐呵呵地表示，交易所的平台除了打破地域限制外，也为拍卖公司提供了更多的客户资源，使得成交率以及增值率有所上升，企业的利润也高了。 不过，也有许多拍卖公司认为，西部产权交易所不应该“插手”拍卖业务。“我搞不清楚，交易所是以什么身份来介入的？”一位业内人士表示：“没有交易所，拍卖公司完全可以完成整个拍卖。” 西部产权交易所副总裁穆世文表示，交易所为交易双方提供了一个公开透明的平台。“利用这个平台，统一信息发布、统一交易规则、统一监督管理，使竞买人的信息更严格的保密，杜绝了竞买人互相串标，使拍卖标的最大限度地实现了资产交易的变现和增值。”樱豪酒店的高溢价成交也让他对这种模式充满信心。 佣金的分成比例是另一大争议点。“我们要进行大量的前期工作，以及成交后的工作，交易所只是提供了一个场所，就分走佣金的40%，这个比例很不合理。”一位拍卖公司的负责人说。但穆世文认为：“佣金的分成比例并不是由我们确定的，对此也无法评价。实际上，交易所为了保障电子竞价系统的运行，也投入了上千万元的资金和人力成本。” 对于新的举措能否让陕西拍卖行业走出困境？“我对此充满信心。”穆世文说。 困局分析 房产商“钱紧”艺术品拍卖风光不再 “高歌猛进”的艺术品拍卖为何陷入低迷？业内普遍认为主要是房产商“钱紧”导致的。 “收藏、投资陕西书画的资金主要来自房地产商，现在很多房产老板的资金链很紧，难有闲钱来投资了。”上述某书画拍卖公司负责人说：“我的客户身家十几亿元的有很多。其中，一个陕北客户，靠煤炭发家，后在北京做房地产，拥有几栋楼，每年的租金收入就有一个亿。”据他介绍，前两年，客户、藏家，一场拍卖会也会买数百万、上千万元的字画。现在没有好的藏品，也就只买个二三百万。 虽然很多高端字画的价格并没有太大下降，但由于没有了大买家，藏家也不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高端字画的征集变得更加困难，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拍卖公司越来越难做。 而据业内人士透露，在行情最好的时候，往往只需把征集来的画多放上一段时间，拍卖公司就能获得很好的收益。从征集来到开始拍卖，一般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期间价格会上涨很多，捂在手中一段时间就升值了，就像房地产商“捂盘”一样。现在还捂在手里，恐怕就只能赔钱了。此外，在王江看来，陕西书画界本身的“泡沫”也让红火的艺术品拍卖开始趋于理性。“许多画家为了卖画而画，批量生产，市场供给量过大，价格自然就下降了。”艺术品拍卖未来能否延续上升势头？多位业内人士均表示，可能要过一段苦日子。 如何“过冬” 发掘新品：从地铁广告权到鸡血石 资产拍卖的“富矿”已经不再，艺术品拍卖又遇“寒流”，陕西拍卖行业如何“过冬”？ 郝渊晓认为，应该尝试拓展新的拍卖品种和形式。而张媛则另辟蹊径，以器物拍卖为主。虽然受行业政策等因素的制约，张媛后来在器物拍卖上吃了不少“苦头”，赔了数百万元，但她拓展新领域的想法却与祁志峰不谋而合。“陕西书画方面的资源十分丰富，特别是中青年画家的潜力巨大。”祁志峰认为，陕西艺术品拍卖中书画应该占有很大的比重。但同时，他也在不断拓展新的市场。“土地、矿产、广告权等无形资产都可以被纳入拍卖中。”最让他得意的“作品”之一便是来自去年西安地铁二号线广告权的拍卖，“从不到5亿元，拍到了7.35多个亿。”而今年，旬阳鸡血石、商洛的茶叶等都成为他新的业务品种。 蛰伏了近两年的张媛现在踌躇满志。她表示，无论从购买力还是藏品的价值来说，陕西都无法和北京、上海相比，“在西安只认本土画派，其他的艺术品种很难被接受，比如，一个同样的紫檀笔筒，西安拍卖出去也就一万多，但到北京就是十万。因此，我们应该着眼于全国市场，与大的机构、基金等资本建立合作，引进大的藏家和买家把市场做大。” 但行业中更多的是吴浩这样的小公司，对于他们来说，“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现在只能降低发展的预期，先做到保本经营。”吴浩说。而在张媛看来，目前的形势下，行业内的团结更为重要，“可以几家公司联合起来做一场会，毕竟，抱团取暖要比单打独斗活下来的几率大。” 名词解释 什么是司法拍卖？ 司法拍卖，即人民法院在民事案件强制执行程序中按程序委托拍卖公司公开处理债务人的不动产，以清偿债权人债权。司法拍卖也是新兴的投资渠道，特别是在不良资产处置领域有较好的获利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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