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虫：我的三月，静如一面裂镜

荒凉多少经营事，苟且书生一介身。

曾劝光阴轻莫掷，原来我本虚度人。

——旧作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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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月，静如一面裂镜                

学校与家，距离500米，步行五分钟，经过一半白一半蓝的太阳能路灯四柱，嵌有农村宣传广播的三柱。清晨，从家到校，只能听到讲解古云南的传说，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的主人是我认识的人）。如果准点下课，从校到家，分别能听到“法律宣传”“老年养生”和“古诗词解析”，三次渐强渐弱，然后拐角就是叫做“家”的一个存在。它有点老，家里的两个主人也已苍老。有时发现路面有旧钉子之类的锐物，会顺便一脚踢进路旁水沟，没踢准就折回去再来一次——我自己的车胎也屡遭恶钉。有一回，道旁一农家搞建设，一地铁钉足足让我捡了三分钟才弄干净。

——左右两联红色：龍躍淺灘歸大海，春來老樹倚花田。横额：潛龍在淵。我这小山村就叫“大海子”，今甲辰龙年。墙脚青石与混泥土地板的罅隙，长出一簇开着密集小花的植物，叶面还残留着春节期间落上去的香灰。好久没下雨了，当春也不发生。灰色的铁皮门，斑驳的漆面，中间两个手书的大字“春”，显目且招摇。

一般推门直入，爸妈估摸着时间，会提前开好内锁，风大则用一块铁轱辘挡着。或，我用门头挂着的铁线往里一戳一撬，轻扣着的铁销就开了。一般，老爸会坐在紧挨大门的院角，边晒太阳边做着点什么，比如剥核桃或修渔具——假装被门的脆响惊到，抬头望儿子一眼：回来了？其实，在我的影子晃动于门缝时，他已知晓一切。我递上一支烟，更多时候是他掏出来递我一支。家里摆些各种档次的香烟，老爸只抽便宜的，凡得来贵的，他总是漫不经心地放我跟前：你抽吧。

听见动静，老妈会从厨房出来，或从客厅的沙发上伸着懒腰起来，在密集垂挂的藤类植物间探出头来：那我开始炒菜了？我说不急或者随便。她一般也没听进去，我到家就开始点火。我会走进厨房，假装好奇今天吃什么菜，其实从来不挑嘴。老妈也知道问也白问，但总要先问我的意见——随便。然后，在我走出厨房之前拿捏那点时间，唠叨几句老伴儿今日的表现……

三月，如此这般，徐徐展开。

我爸虽是爱渔者，自己却很少吃。我打小喜欢吃鱼，但因为身份是老师，上班也就无法“摸鱼”。

我说我不是一个好老师，很多朋友不信（山虫多才多艺的人设摆在眼前）。上个学期的教师综合考核分在全镇倒数第三，且只有山虫的“师德”一项被扣分（因不合时宜地发朋友圈）。不过，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是有点非正常的味道。倒是有个疑惑想请教律师朋友：像这样天天给老师公开排名，且倒数“人物”特别用红字标注的行为，算不算违法？

经常会很羡慕，那些为尽量少坑人而有机会摸鱼的打工人。

撷英，过渡——

勇气，就是事前明明知道会输，还是要做。（罗翔）

在中国活着，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张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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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欲望骤减，社交欲望更弱。每与自然肌肤相亲，便胜却了人间无数关系。读书速度放缓，仿佛此生必须去读的书，已渐少。

每周末百公里一二来回，奉献给最爱的人——女儿新学校所遇班主皆善，大多是远方来的年轻人，教育初心未殆（当然不是天天写墙上那种不要脸的初心）。分班后（文科无疑）新主是政治老师，不太讨喜，属“智识不足勤劳来补”型教师，但依然被女儿幸运地拥有几位能给她带来快乐的老师：超可爱地理小老太、暖帅英语小毛哥、善良持重的历史维尼、偷偷给她们放电影的语文老师……足矣。愿好，愿笑容常驻，这在不读“死”不罢休的万里阴云之下，幸甚至哉。

一家三口都被迫凝视着教育的深渊，同时也被其凝视。每周鼓足勇气，与越来越虚伪的学校对视，惟一种力量在为挣扎提供动能——对一些个体的爱，以及被爱。绝不高尚，但山虫誓与污浊对抗。

今年寒假，拒绝形式主义作业打卡的家长，越来越多起来。但愿这样的爸妈多一点，越来越多（不能再叫做家长，“家长”这个词其实很坏，僵化了人伦，弄丢了正常的温情，只剩下冷冰冰的“助教”思维）。虽然我是教师，更是父亲，我爱女儿，所以拒绝当她的“家长”。

不管去到哪个学校，图书室都是被我拿来放任自流，尽情让学生“糟蹋”的。烂就烂了，丢就丢了，自由挑，大撂抱，不登记，随时换，总比在架上落尘好。

当今语文所倡导的整本阅读，并非很多人想象那么难，只要你愿意同孩子们一起读——并非一直和学生同读，只是讲桌上放一本，有空闲就当堂读几页（千万不能有表演意识）——能给他们选择的自由和一点阅读的空间，一切自然就发生了。上学期至今，让娃们统计已阅毕的书籍，多则二十本以上，少则四五本。六年级有一位女生（我的语文课代），光寒假里就认真读完大大小小十本书。本学期始，每完成一本，我会给他们贴上一颗特意买来的小红心。

当然，但凡老师放不下分数的考量，以上这些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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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夜做了好多梦，基本属于流浪及荒野主题。其一较为清晰：骑摩托被警察围堵，结果被一个警服小姐姐贴身解围，且强行要我带她出发。一路泥泞，座驾排量小，车龙头竟疲软无力，就是飚不动。结果，被小姐姐无情嫌弃而惊醒……这个三月，我们还共同见证了这些事：

1

莫言被“起诉”。人渣虽少，但够恶心人。翻不起什么浪花，却也细思极恐。莫言作品还是硬扎的（没读过他的大部分作品就不必纠结，不然就叫扯），其某些公开言论真心假意不去细究，至少为人在一众“求生”作家中，算有底线。余华年轻时也乐意为发表作品而修改结局。

2

某地教师打骂学生。山虫只想说，但凡把人当人就不至于气急败坏，当年希特勒的“人种改良计划”便是“人乃G家工具”的思维结果。

3

无中堂。

4

农夫山泉，有点甜。粪池之水，有点臭。

5

周处除三害。包公很无奈。

6

邯郸“三害”，全民坐等周处。

……

结语：

“法律是必要的恶”“无法把公正交到每个人手中，而是给每个人寻求公正的机会”。程序正义——结果不一定能完全正义，但程序正义是其最好的保证。我们往往连一个最不坏的选择也无。

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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