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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邬达克——传奇人生

     一个外国流浪汉,腿有残疾,从西伯利亚流浪到摩登繁华的上海,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创造了传奇。

     几年后,他成为了最顶级的建筑设计师之一,闻名上海、全国乃至全世界。

      他,就是拉斯洛·邬达克——具有传奇人生的匈牙利建筑师。曾被誉为“远东第一高楼”的上海国际饭店即出自于他的手笔。他设计建筑的作品已经有60%被列入优秀历史建筑,上海有很多他的杰作。国际饭店、大光明影院、红房子医院、武康大楼、上海啤酒厂、闸北发电厂、还有新华路、巨鹿路等众多经典的老洋房。

     邬达克出生于1893年,拉斯洛·邬达克是他到上海为自己取的名字(L.E.Hudec)他的匈牙利名Laszlohugyecz。父亲是匈牙利建筑承包商,母亲是斯洛伐克路德教信教徒。邬达克能用匈牙利、斯洛伐克、德语、英语、意大利等多种语言会话。他是家中长子,有三个姐妹和一个弟弟。邬达克天生就非常喜爱画画,和建筑有缘。9岁就到父亲的建筑工地打工,12岁就作为签约雇员在父亲的建筑公司正式上班,大学入学前,他已取得木匠、泥水匠和石匠的证书。

                                           邬达克童年照片

      17岁时邬达克考进匈牙利皇家约瑟夫科技大学,就读建筑系。1914年初秋,邬达克大学毕业,作为军官生参加了奥匈帝国陆军,先后入伍步兵营、炮兵营、骑兵营。为军团设计了轻巧坚固的火炮、重机枪和探照灯建筑掩体,在长达一年半的防御战中,让沙俄军队始终无法突破。1916年初,他被接纳为匈牙利皇家建筑学会会员,晋升为陆军中尉。

       然而,命运却让他开启了流浪之旅。19165月奥地利军战败,在撤退行动中,邬达克等官兵与沙俄哥萨克骑兵遭遇,一番激战后成为俘虏,被投入西伯利亚战俘营。1917年,他在狱中摔伤,从此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留下了终身残疾。

邬达克在西伯利亚战俘营(右二)

       19185月,邬达克被送上丹麦红十字会的战俘专列回国。即将返回祖国,他无比欣喜,然而,车行半途,苏联政府临时变卦,他回国的期望顿时化为泡影。眼看自己又将失去自由,邬达克毅然冒死跳下列车逃亡。事后调查发现,几千人的战浮,仅有邬达克一人跳车逃生存活。邬达克逃到中苏边境,谎称为波兰工程师,谋得西伯利亚铁路某工程师职位;他主持设计了适合冻土地基的铁路桥和轨道路基,因此被迅速晋升为主任工程师,得到了他急需的西伯利亚铁路工作证。然后悄悄地用卢布买了一个俄国人的护照,换上他的照片和名字,随时准备寻找机会逃离苏联。

      19189月,邬达克和三名同伴偷出一辆四人手摇轧道车,沿着西伯利亚铁路急速向东逃往中国。尽管轧道车经过精心伪装,但还是被边境上的哨兵发现,枪声响了,车上一人被击毙,另外三人跳下车后分头逃跑。邬达克拖着残疾的伤腿,艰难地独自步行,越过冰封的黑龙江进入中国。之后逃到哈尔滨,用铁路工作证和假护照补办了铁路旅行证,又用仅剩的卢布买票搭乘日本邮船南下。

       19181128日,一位25岁的瘸腿外国流浪汉站在了上海滩。外滩码头,行人匆匆,没有人看他一眼。他找到了匈牙利人保罗·科莫——匈牙利救济会会长。会长给了食物,还帮助他入住了赫德路(今常德路)13号,与一位名叫杰斯帕森的丹麦人同住。此时的邬达克渴望回家!他说我已经整整5年没有回家了,非常想念父母!可我身无分文,待我把伤腿养好,赚够回国的路费,我就乘船回家。

       邬达克在美商克利洋行找到了一份绘图员工作,一份不错的职业。他抽空就学习汉语,很快地就能和中国人流畅地交流。

      邬达克的第一个设计任务是美丰大楼。老板罗兰德·克利看到他的作品,很快意识到邬达克有着巨大的潜能和天赋。两年后,把邬达克从绘图员升任为业务经理。

       美丰大楼(美丰银行)

       1920年因为战争,邬达克家庭卷入一场官司后破产,邬达克父亲大病一场,于19201118日去世。同年12月,老板为了留住邬达克,邀请邬达克成为其合伙人,洋行也改名为克利和邬达克洋行。19218月悲痛的邬达克从欧洲返沪,身为长子,邬达克必须挑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用上海挣的钱养活欧洲的家人,他疯狂地投入工作。

       邬达克,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邬达克父亲照片

      1922年夏,邬达克娶了出生在上海的德国商人的女儿吉赛拉梅耶尔。1925年,32岁的邬达克设计完诺曼底公寓、美国花旗总会的经典型建筑作品后,离职。他在圆明园路209号真光大楼,租了一间房间,开设了邬达克打样行,这是邬达克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由邬达克主持设计和监造的建筑涉及住宅、公寓、大楼、学校、医院、工厂等多个领域。

       在邬克达承揽到国际饭店设计业务后,法籍律师阿乐满和克保罗建议与邬达克合作创办一家房地产公司,1933年达华房地产公司正式开业,资本25万元,向美国注册。据邬达克信中所诉,他的房地产公司在上海有百余幢住宅。由于邬达克还有自己的建筑事务所,所以他根本就自顾不暇,分身无术,只能由合作者委托一家“美益洋行”的美国商行代理,而合伙人与代理商串通一气,很多租金根本不进帐,使房产公司亏空不少,邬达克不得不拿自己建筑事务所的钱去弥补亏空。

       194112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对日本宣战。由于邬克达的地产公司是向美国注册的公司,遂被视为敌产被日伪军强行接管。日本人入侵上海,德国领事和日本占领当局要求邬达克开除犹太裔秘书萨鲁塔·戴维德,并要将其送入集中营。邬达克果断地予以拒绝。不仅如此,邬达克还拯救了即将被送入集中营的12名犹太人。日本人恼羞成怒,准备逮捕邬达克,将他投入提篮桥监狱。在上海的日本人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在东京的日本天皇就宣布战败了,邬达克躲过了一劫。

       1946年秋,邬达克遭遇到一伙武装分子的威胁,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但邬达克判断形势后,决定离开上海!他将所有的文件、书信、笔记、书籍、家具等悄悄打包,不动声色地分批托运。就在离开上海的前一天晚上,邬达克妻子仍在与女友们象往常一样打牌,邬达克依旧与朋友在俱乐部聚会。

       19471月,在上海最寒冷的日子里,邬达克携妻子和幼女及岳父母登上了波尔克总统号邮轮,离开了生活近30年的上海,前往瑞士。他特地将在上海长期使用的绘图桌打包带走,又将原来哥伦比亚路旁住所客厅通往餐厅的大门拆下带走——他要带着“上海“一起离开。从此,邬达克到意大利罗马和美国加利福尼亚,都始终带着这两件笨重的东西同行。

      19581026日邬达克因病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去世。此后,这两件物品分别安放在邬达克两个儿子的家里使用……

      离开上海,邬达克是如此依依不舍。在上海,他先后居住过四个地方:

      1918年初到上海时,安顿在赫德路13号(今常德路),这间简单的一居室是邬达克建筑传奇的起点。

 赫德路(今常德路)13号居室内景

      1922年,邬达克和新婚妻子住在新居吕西纳路17号(今利西路),如今该建筑已拆除。

     1931~1937年,邬达克住在哥伦比亚路57号(今番禺路129号)自己建造的别墅。在这里他养了许多鸽子,每天上班前都会到鸽舍喂养鸽子,他喜欢听鸽子咕咕叫,也喜欢欣赏鸽子在天空盘旋。

 邬达克自宅(今番禺路129号)

       1938年邬达克迁入他所设计的达华公寓。曾经有无数个美丽的清晨他准时起床,喝杯咖啡,坐车去办公室上班;曾经有无数个温馨的夜晚,他和妻子孩子在一起,用小提琴演奏古典音乐,或者欣赏匈牙利传统的吉普赛音乐和维也纳的华尔兹音乐。

       离开上海,邬达克是如此地依依不舍,他曾在这里生活了近30年,在上海他留下了众多的杰作。

      因为战争,他流浪到了上海;因为战争,他黯然悄悄离去。只有那一幢幢的建筑杰作向人们诉说:“邬达克,他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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