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往家里走。
秋天的夜晚已明显凉爽下来,夏日直白的蝉鸣早已听不到了,阑珊的路灯,眨巴着迷离的眼睛,似乎也打起了瞌睡。
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辆小汽车,飞快的从身旁驶过,不一会便没了踪影,被车轮碾过的树叶,在路上翻滚着、挣扎着,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巷子的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那些午夜时分还热火朝天的路边的地摊,也送走了最后一波享受宵夜的食客,收摊打烊了。
我回到家里,保罗(我的宠物狗)一如既往地在门口接我,见到我依旧是兴奋不已,上蹿下跳,摇头摆尾,还不停地扭动着它的小蛮腰,在地上转圈儿,时不时站起身,使劲地嗅着,看我给它带好吃的没有,只是,这次真的让它失望了,我都差点没混上饭,自然顾不得它了。
看看表,已是凌晨01:30。
家里静悄悄的,老婆早已进入了梦乡,我打开灯,蹑手蹑脚地去洗刷间冲个凉,洗去一天的风尘。
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送走了昨夜的星辰,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8月18日,一个很不错的数字。
我上午做了一台腹膜后囊肿的手术,尽管囊壁与下腔静脉和肾静脉关系密切,但很好分离,手术经过比想象的顺畅的多。下午做了一台甲状腺癌,手术也很顺利。
下午刚下台,正准备坐下来舒缓一下僵直的身躯,放松一下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是重症监护室的一个病人在抢救。
危情就是命令,我赶紧更换衣服,急急忙忙赶往监护室。
监护室的病床前,医生护士各司其职,抢救药品随着液体“滴答滴答”地被输注到病人的血液里。呼吸机周而复始地做着机械运动,把氧气压进病人的肺里,进行气体交换。
令人痛心的是,由于病人的病情危重,外科和监护室的医护人员竭尽全力,还是没能挽救病人的生命,心电图最终变成了直线。
作为生命的守护者,救死扶伤是天职。然而,医学的局限性、疾病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常常使医者感到很困惑,很无奈。
一个生命,在自己的啼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上,又在亲人的哭声中离开了这个世界,人生的旅程就是这样匆匆又匆匆。
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最希望他活下来的,除了亲人,就是医生。然而,就是这样同在一个战壕里、有着同样心境的人,在病人的生命不能挽救过来之时,前者有时还会把后者反目成敌人。
医生不是神,不是所有的疾病都能治愈,也不可能把所有重危病人的生命都能从死神那里拉回。他们要做的,也就是减轻病人的痛苦,尽可能延长病人的生命。
有人这样定义医生,所有人的归宿都是火葬场,全都在路上排队,医生就是要防止有人去插队,时不时地把人从队伍里领出来,往后边排排,再往后排排。
在这个时节,教师还在享受假日的快乐,一家人或去海边,或去草原,去拥抱浩渺的大海或亲近温馨的大自然。然而,医务工作者们,却在从事着一件平凡而圣洁的事业,或门诊或病房,或查房或手术,甚至在生与死之间较量着。
他们不在医院,就在去医院的路上。
7:30上班,7:10便赶到了医院,交办、查房、换药、手术、会诊,机械、重复,天天如此。面对那些在痛苦中挣扎,在与病魔抗争的病人,医者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处理各种不同的病症,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形,包括一遍又一遍地和家属进行沟通和病情告知。他们宛若上足了发条的钟表,永不停歇地运转着。
病人的众多与医疗资源的严重不足使每一位医者从事着强度极大的体力和脑力劳动,工作性质使他们承载着巨大的压力,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病人康复出院的那一刻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此时,病人或家属的一声谢谢已足以使他们激动不已。
愿更多的人理解这个职业,对医护人员的尊重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敬畏。
2017年8月20日 20:17:00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