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儿,来聊聊咱们天上人间最牛的特邀纪检监察员——灶王同志的事儿。
灶王的传说,从东晋即已开始,其说不一。有说法认为灶王是上古的帝王或他们的后裔。比如《事物原会》称,“黄帝作灶,死为灶神。”《淮南子·泛论篇》载:“炎帝作火而死为灶。”《周礼》曰:“颛顼氏有子曰黎,为祝融,祀以为灶神。”《国语》则说:“夫黎为高辛氏火正,以淳耀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
看起来灶王同志的身份挺复杂,言而总之,灶王同志是有来头的、是基层优秀代表得以飞升,然后再下派在古代家庭的常设机构领导,主要负责纪检监察工作。我说这个你甭不信。在过去,灶王爷不光是风闻人间事情上传下达,其实他还有比较明确的《处分条例》。据唐代段成式的《酉阳杂俎·诺皋记上》载:“(灶王)以月晦日上天,白人罪状,大者夺纪,纪三百日;小者夺筭,筭一百日。”白话说就是:灶王同志每年在月晦日这一天上天汇报,主要是说家里人的不足和缺点,还有做错的事。错了光整改还不行,还要惩罚,情节严重的给予“夺纪”的处分,要罚寿三百天;情节轻微的给予“夺筭”的处分,罚寿一百天。不但处理手段挺严峻,关键大错小错还没有个明确区分,靠自由裁量,这样一来灶王同志权力显然就有点大了。于是自东晋以来,家家户户“事灶益谨”。
兹事体大,灶王同志必须安排。于是民间渐渐把灶王同志叫做“一家之主”,这分明是语言贿赂。哪有这样的“一家之主”——从来不开会,也不发言,什么事儿也不定。就连家里的热乎饭都没吃过,光闻味了!显然百姓也发现了这个尴尬,光靠称呼实在是差点意思,于是又有了民间祭祀,百姓在小年这一天供上水果、清水、糖,叫做“甜甜嘴儿”,更有甚者把糖黏在灶王同志的嘴上,对这一做法我个人是不大同意的,也不知道灶王爷同意不同意。想来灶王同志上天汇报时,一张嘴都是糖,话也说不出来,不知听取汇报的相关领导是何感想。
这蹊跷事儿古人也论证过。唐代有个苏州刺史的师爷叫做陆龟蒙,写过一篇《祀灶解》,里面说:“苟行君子之道,养老而慈幼,寒同而饱均,丧有哀,祭有敬,不忘礼而约己,不忘乐以和心,室暗不欺,屋漏不愧,虽岁不一祀,灶其诬我乎?苟为小人之道,尽反君子之行,父子兄弟夫妇,人执一爨,以自糊口,专利以饰诈,崇奸而树非,虽一岁百祀,灶其私我乎?”就是说,你平时现实表现很好,一次也不祭祀,灶王同志能说你不好吗?平时表现不行,一年祭祀一百次,灶王同志还能偏袒你咋的?这属于话糙理不糙,还拉上了天帝做背书:“天至高,灶至下,帝至尊严,鬼至幽仄。果能欺而告之,是不忠也。听而受之,是不明也。下不忠,上不明,又果何以为天帝乎?”就是说如果这点事儿天帝都不明白,掌握不了基层动态,还干什么天帝。
龟蒙同志的话是非常讲政治的,他描述的现实也终于实现了,你看当下,大部分家庭能做到岁不一祀,而且人均寿命节节攀升,看来是现代人的道德修养是显著提升了吧?——又或者是在长久的祭祀后,灶王同志终于汇报时不发一语了?——又或者是灶王这个机构因为存在诸多弊端,终于被撤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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