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 少 //
本名任善武,诗人, 1974年生,湖北荆州人,鲁迅文学院44届高研班学员,2019-2020年度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驻会作家,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特聘作家,垄上花开文学沙龙创始人之一,《垄上诗荟》栏目主持人,出版诗集《沿着一条河流北上》,有诗歌作品发表,现居荆州。
秋分书
秋风起于僻静之处
秋风起于睡梦之中
秋风帮你推开窗户
让你看到对面楼顶上
欢快打滚的小花猫
多像你的小时候
父亲带回来糖果
你和弟弟兴奋地
躺在床上
再没有那么单纯的快乐了!
我们被岁月吹老
像梧桐叶子一样
落在地上,被践踏、踩碎
归集到垃圾桶里
被集中焚烧、销毁
这不可逆转的命运
像一个巨大的轮回
有谁可以跳出这个轮回?
像那些麻雀一样
从树林深处,成群地涌向那片
被白云包裹着的湛蓝色天空
在鲁院
——兼致常美、维一
坐在大理石台阶上
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透过玉兰树的红色果实
刚好可以看到那轮
缓缓落下的夕阳
晚风吹来栾树的影子
无数盏白色灯笼
在梦中摇晃
两只小猫躺在门口
晒太阳。多好!
它们不用关心
经济,还在持续的战争
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去想
这个下午
落日把三个人的影子
叠在一起,在语言中
发酵,每个人脸上
都绽放出金色光芒
有些光芒,来自困在文字里的宿命
有些光芒,来自自我意识觉醒
有些光芒,来自悄无声息的死亡
张常美//
山西代县人,1982年生。获第17届华文青年诗人奖,参加第37届青春诗会。有诗集《不惑的绳结》《我见过》。
一根木头中
一根木头中,火焰多一些
还是灰烬多一些
燃烧之前,我能掂出
手中,这根木头的重量
如果不介意,我也能
从谁那里借一杆秤,称一称
燃烧之后的灰烬
但除了火焰,还有
飘散的青烟
这注定无法称量的部分,仿佛是
一根木头,在燃烧中默许给
天空的贡品。应该算是
一根木头中最重的部分了
不然,如何能将天空染得那么蓝
春天的旁观者
频频点头的野花、野草中间
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未受邀请
就擅自闯入春天的人
反而变得不再拘谨
不再怕弄坏了主人的心爱之物
而患得患失。再也
无须顾忌自己的穷酸之相
肆无忌惮看着、听着、嗅着、吞咽着……
这么多年,我得多么侥幸
遭逢过这么多绝不雷同的春天
从未因劣迹被认出
同时,因春天的无视又感到悲伤
一个终于可以动用情感说话的人
却尴尬的像盛宴上的旁观者
陈维一//
1987年生于北京。执业医师。北京作协会员。
枯黄
暮色弥散,我在小镇石桥上
看干枯的芦苇丛
一大片浅黄占据河底
仿佛一封长信,用潦草的汉字
写着匆匆逝去的短暂暗淡的一生
信中总有一句话
令我忽略对落日的仰望
芦苇上几声鸟鸣如灯
悬挂在寂静的夜晚
昏暗里,没有人注意我看信的泪眼
想到这封长信是专门为我寄来
忽然就释怀了,在我的流年里
泪水不再只因委屈而掉落
鸟雀叽喳,我为这些来路不明的声音
而爱上整片枯黄
借风
假如,我借来一场东风
一定要把遮住落日的云霞揭开一点
为堵塞的余晖找条出路
要大地上再亮一阵子
让坐在窗边穿针引线的母亲
迟几分钟,再拿起老花镜
让路旁深陷尘埃的野花
有抬头的方向
让失眠的人
名正言顺地睁一会儿眼睛
假如,我能借来一场东风
绝不用来放火烧船
许晓敏//
90后,四川邛崃人,香港都会大学创意写作硕士,首届“四川小说家星火计划”入选作家。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小说月报》等刊。
这是冬天,这些
半落未落的雪
玻璃的碎片
相互窥探,凝固
危险而干渴地停顿
等待着一场意外的失火,或
建筑起一道攀比的墻
女人们的腿将更加稠密
他只能咬紧谦卑的舌
在晕眩而潮冷的岸边
将自己重新发明了一次
买菜的布袋里翻出两包
久未抽完的烟
一包打开的,早就
揉的不像样了
像风暴之后的残骸
另一包还密封着
但我已了无兴趣——
二十具遗体,将整整齐齐码着
洛 水//
本名毛君娣。浙江上虞人。1984年生。写诗,写小说。出版诗集《黑暗中相逢》;诗歌合集《越界与临在》;小说集《月亮岛》入选浙江省新荷文丛。
时 晓 //
安徽宿州人,硕士,鲁迅文学院第44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中作协会员,在《安徽文学》《山东文学》《海燕》《红豆》《雨花》等期刊发表过一系列作品,出版短篇小说集《来去之间》,诗集《美人鱼》。《来去之间》入围2022年10月探照灯好书榜,入选2022年11月文艺联合书单,入围2022年深圳读书月全国“十大劳动者文学好书榜 小说榜”。
秋天的花园
丹桂开了,香气飘在空中
幸福树仍在向上拔节
幸福二字,让我想起一句话:“名字决定一切。”
上帝仿佛也明白自己的疏忽
他把“我是”给了大多数
把“我也是”给了极少数
看看那盆景吧,它又矮又瘦,还挨过刀
却有泛滥的白日梦
愿意为它的疼痛兜底
在一座含辛茹苦的花园里
野花已浪费掉大部分才华
高大的青松树,它的阴凉已非必须,发生过
位移的美貌和母亲已非必须
没有什么比秋天更令人喜悦
荚蒾内心洁净,儿女们平安养大
自拍者,也熟悉地掌握了上帝视角,只有
从春天开到中秋的蔷薇花
还在继续开,尚未等来它的猛虎
在奥森公园
长长的跑道,像某一段人生
多年来,你已很少参与五十人以上的队伍
因为担心自己被落下
而紧紧跟随
仿佛你只是别人的一部分
但仍有意外发生
比如去一趟洗手间
比如低头系鞋带
比如多看一眼路边的花草
总之,这漫长的一生
有太多理由使你成为落单的人
终于,一团喧嚣被他们带走了
你独自走在无人光顾的小径
一些意义被重新定义
这一次,你听到的是自己的脚步声
子 茉 //
新疆作协会员。作品散见《西部》《绿洲》《青年作家》《散文诗》《散文海外版》等刊。
后夜行
在阿克塔斯
光透析薄云铺成多束镜像
尘埃的运动短暂现形
夜色连连遁入树的阴影
没有人比我更早出行
更早走出自己的躯体
用树冠的视角回望来路
正对山首
我将身后九重星天挥臂隐去
以万计的日夜,无人察觉
幽静中,我又潜回赶路人的步态
故地
我们面向博格达峰而行
说的话,好像被创作成二维图片
鸣虫、孤鹰、山系一并入画
一张张贴在身后
虚拟披风一落一扬之间
天光陷入荒野,足下生出凛凛赤金
走上山脊已至冬时
我不是第一次拥有这个视角
在许久之前,我还不是人类形态的时候
我来过以万计的次数
那时,我从海上仰望
被星宇拖入未知
张 静//
陕西延安人,鲁迅文学院第44届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潮》《扬子江诗刊》《诗歌月刊》《草原》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