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趣事》之四十二：刘向强谏朱云折栏

阳朔二年(公元前23年)四月，侍中、太仆王音被任命为御史大夫，王氏的势力越发强盛。光祿大夫刘向再次上封奏进谏说：“臣听说作为国君没有不希望安定的，然而常出现危机；没有不希望永存的，然而常有灭亡。这就是因为失去了驾御臣下的能力。大臣掌握权柄，把持国政，没有不危害国家的。所以《书》说：'臣下作威作福，就会危害国家。’孔子说：'奉祿不由公室支配，政事由大夫主持’，是危亡的先兆啊！

“现今王氏一族，乘坐红轮彩轴华車的，就有二十三人，身佩青、紫绶带，帽饰貂尾、金蝉，充满朝堂，象魚鳞样排列左右。大将军主政握权，五侯骄奢僭越，作威作福，公报私仇，假公济私。依靠太后之尊，凭借甥舅之亲，加重自己权威。尚书、九卿、州牧、郡守都出自他们的门下；掌握机要，结成朋党；吹捧者得以升官，反对者诛杀伤害；游说者为他们宣传；执政者为他们说话。

“他们排斥宗室，孤立削弱皇族，对刘姓宗族有智慧能力的人，一定要诋毁压制，疏远隔绝，不让他们任职和朝觐，怕他们与自已分权。他们内心有管叔、蔡叔反叛的萌芽，外表却用周公比喻自己；他们兄弟据重，家族盘结。外戚尊贵、僭越本份，像王氏这样严重的，从上古到秦、汉，从没来有过。两大势力不能共存，刘、王两氏不能并立，如果王氏安如泰山，则皇上就危如累卵。陛下作为刘氏的子孙，有持守宗庙的责任，如令国运移到外戚，自己降为奴仆，即使不为自身作想，又如何对得起祖宗呢！

“妇人在丈夫家却只顾着娘家，这也不是太后的福份。孝宣皇帝不给舅舅平昌侯(王无故)权力，就是为了保全他。明智的人起福于无形之中，销患于未然之时。应该发明诏，亲近援助宗室，接纳任用他们；疏远排斥外戚，夺权罢免回家；效法先帝的办法，厚待外戚，保全其宗族，是东宫之意，外家之福啊！这样王氏永存，保留爵位和俸祿；刘氏久安，不失宗庙社稷。这是使内外两姓和睦，子子孙孙无疆的计策啊。望陛下深思！”奏书送上后，天子召见刘向，悲伤叹息說：”先生不必再说了。我再想想。”最终也未采纳。

刘向原名更生，曾与弘恭、石显作对，被免职。他被皇上器重，经常在皇上面前抵毁王氏，语言诚恳痛切。皇上几次想将他列为九卿，都被王氏阻止。在大夫位上三十多年而死。过后十三年，汉朝被王莽取代。

特进、安昌侯张禹因为一块土地，和曲阳侯、大司马、骠骑将军王根产生了隔阂。皇上很敬重他，拜他为老师，虽然他年老居家，国家每有大事，必定去请教他。当时，官民大多上书说灾祸怪异的事情，劝谏是王氏专政所致，皇上也有些相信，就车驾到张禹府第，避开左右，亲自问张禹。张禹怕得罪曲阳侯，就说：“《春秋》记载日食、地震或因为诸侯相杀，夷狄入侵。自然灾害的原因，深奥难测。圣人都很少言命，不说神怪，何况目光短浅的儒生呢。陛下宜治理政事，多做善事，顺其自然就行了。”皇上很相信张禹，从此不再怀疑王氏。王根知道后很高兴，和张禹的关系也好起来了。

原槐里县令朱云上书求见，公卿在前，朱云说：“如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正人主，下对人民没有好处，都是尸位素歺(空占职位吃闲饭)的人。孔子说'能和一个鄙陋的人一起待奉君王吗？他患得患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请求赐给我尚方斩马剑，断一个佞臣的头，以警示其余！”皇上问：“是谁？”回答：“安昌侯张禹！”皇上大怒说：“小臣居下犯上，当廷侮辱我老师，死罪不赦！”御史拖朱云下去，朱云抓住栏杆，栏杆折断。朱云大呼:“臣能夠跟随龙逢、比干在地下周游，满足了！不知道圣朝会怎么样啊！”御史要将朱云拉走。左将军辛庆忌脱下官帽，解下印绶。叩头说：“此臣平素就以疏狂率直著名于世，如果他说的对，不可以杀；说的不对，也应该宽容他。臣敢以死相争！”庆忌叩头流血。皇上怒气渐消，随后放了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