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到达参合陂（位于今内蒙浮城东岱海，另一说在今山西阳高），起大风，有黑气如堤从军后漫过来，掩盖了军士。沙门支昙猛对慕容宝说：“风暴迅速，是魏军将至的征兆，应该派兵抵御。”慕容宝认为魏军已经远离，只是一笑了之。昙猛坚持请求不停，慕容麟大怒说：“以殿下的神勇，军队的盛大，足以横行沙漠，敌人怎么敢远来！昙猛妄言惊吓众人，应当斩首！”昙猛哭着说：“符坚以百万之师，败于淮南，就是因为依恃兵多轻敌，不信天道的结果！”司徒慕容德也劝慕容宝听从昙猛的话，慕容宝才派慕容麟帅骑兵三万在后防备。慕容麟认为昙猛是胡说，放纵骑兵游猎，不肯设防。慕容宝派去侦察魏军的人回走了不到十里，就解下马鞍睡觉了。
十一月初九日黄昏，魏军追到参合陂。燕军在陂东，扎营在蟠羊山南面河边。拓跋珪命令士卒含枚（口含筷子样的东西，防止出声），束住马嘴，悄悄行进。第二天日出时，魏军登上山头，下临燕军军营。燕军士卒看见，大为惊骇。拓跋珪纵兵攻击，燕兵跳水逃走，人马互相踩踏，踏压淹死的数以万计。略阳公拓跋遵堵在南边退路上，燕兵四五万人一时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其余逃走的不过数千人。太子慕容宝等都单骑逃脱。燕右仆射陈留王慕容绍被杀，鲁阳王慕容倭奴、桂林王慕容道成、济阴公慕容尹国等文武官员几千人被俘，缴获的兵器、盔甲、粮食、物资以巨万计。慕容绍是慕容垂的弟弟。
拓跋珪选择燕臣中有才之人，如代郡太守贾闰及其弟昌黎太守贾彝，太史郎晁崇等留下重用；其余的人打算发给衣物钱粮放回，以招揽中原的士人。中部大人王建说：“燕国人多势大，这次倾国而来，我们侥幸得到这么大的胜利，不如把这些人全部杀掉，使燕国内部空虚，以后攻取就容易了。”于是，拓跋珪就将这几千人全部坑杀。十二月，拓跋珪回云中郡盛乐城。
燕太子慕容宝因参合陂惨败感到耻辱，请求再次攻击魏国。司徒慕容德对燕主慕容垂说：“敌人因为参合陂大捷，轻视太子。应该用陛下的神勇谋略去征服他，不然，将成为后患。”慕容垂就任命清河公慕容会代理留台事务，兼领幽州刺史，代高阳王慕容隆镇守龙城；任命阳城王慕容兰汗为北中郎将，代长乐公慕容盛镇守蓟县；令慕容隆、慕容盛带领精兵回中山，约定明年大举进攻魏国。
太元二十一年（公元396年）正月，高阳王慕容隆帅龙城军队进入中山，军容精良盛大，燕国人的士气又振作起来。三月，慕容垂留下慕容德守中山，亲帅大军秘密出发越过青岭，经天门，凿山开道，出其不意，直指云中。魏陈留公拓跋虔帅部落三万多户镇守平城（今山西大同市）。慕容垂到猎岭，以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为前锋袭击平城。当时，燕军新败，都畏惧魏兵，只有龙城兵勇敢奋战，人人争先。拓跋虔平素沒有防备，闰三月十二日，燕军到达平城，拓跋虔才发觉，帅部下出战，战败而死。燕军收编了他的部落。拓跋珪震惊，想逃走；其他部落听说拓跋虔战死，都产生贰心。拓跋珪不知怎么办。
慕容垂经过参合陂，见到堆积如山的骸骨，设置祭奠。军士都痛哭，哭声震动山谷。慕容垂惭愧悲愤，口吐鲜血，由此发病，乘马车行进，屯在平城西北三十里处。太子慕容宝等闻讯，都领兵返回。燕军叛变的人跑去报告魏国说：“慕容垂已经死了，尸体在军中。”魏王拓跋珪想追赶，听说平城已经丢了，就带兵回阴山。
慕容垂在平城住了十多天，病情加重，在此地筑燕昌城，班师回京。夏，四月初十日，慕容垂在上谷郡沮阳县去世，秘不发丧。十三日回到中山；十五日，发丧，谥号成武皇帝，庙号世祖。十九日，太子慕容宝即位，大赦，改年号。
五月，慕容宝任命范阳王慕容德为都督冀、衮、青、徐、荊、豫六州诸军事，車骑大将军、冀州牧，镇邺城；辽西王慕容农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诸军事，并州牧，镇晋阳；又任命安定王库辱官伟为太师，夫余王慕容蔚为太傅，赵王慕容麟领尚书左仆射，高阳王慕容隆领右仆射，长乐公慕容盛为司隶校尉。
当初，慕容垂先段后生子慕容令、慕容宝，後段后生子慕容朗、慕容鉴，诸姬妾生子慕容麟、慕容农、慕容隆、慕容柔、慕容熙。慕容宝刚当太子时，有美好的名声，不久就荒唐懈怠，朝内外失望。後段后曾对慕容垂说：“太子姿态雍容，忧柔寡断，在承平之世，足以成为守成的国君；如今国家艰难，恐怕不是济世的人才。辽西（农）、高阳（隆）二王，是陛下的贤子，应该选择一人继承大业。赵王慕容麟奸诈好强，刚愎自负，以后将成后患，宜早作打算。”慕容宝平常就收买慕容垂的左右近臣，近臣大多称誉他，所以慕容垂认为他贤能，对段后说：“你想让我成晋献公吗？”段后只得流泪退出，告诉妹妹范阳王（德）妃说：“太子不才，天下皆知，我为社稷说话，主上以我为骊姬，我多么痛苦啊！现在太子将丧社稷，范阳王有非常的器度，如果燕祚（国运）未尽，希望就在范阳王。”慕容宝和慕容麟听到，十分忿恨。
五月，后燕主慕容宝派慕容麟去对段后说：“你常说主上不能守大业，现在怎么样？你应该早点自裁，以保全段氏宗族！”段后忿怒说：“你兄弟不惜逼杀母后，难道能守先业吗！我不怕死，只是可惜国亡不久了。”就自杀了。慕容宝认为段后谋废谪出正统，无母后的道德，不宜举行丧礼，众臣也同意。中书令眭邃在朝堂发言说：“子无废母的道理，何况先后暧昧的话，虚实未知。”这才为段后举行了葬礼，谥号成哀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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