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多知少

他说，刘西，你就不能记一些开心的事情吗？

比如新冠疫情早晚会过去，比如今天你买到了适合你的帽子。

 

我想起工作。我的工作像是一滩在地上的淤泥，除非大力气拿铁锹铲（这样很累），否则不会有什么起色。会议上说，“非必要不出省，出省出市都要书面报备”。其实我做什么都没劲儿，我懒得把每个地方的防疫政策搞清楚，懒得打一个热线问问需不需要14天的隔离期。------懒惰的人更容易被客观条件困住。

 

很久没见他了，如果很久没见一个人，这个人就像被束之高阁的器物，落了灰也不记得去擦。梦里的人物越来越复杂，个个都具备了直到最后才把心事显露出来的本事。

七点的闹钟响了，iPhone默认的闹钟声音有吓破胆的动静。外面不知是雾还是霾，凄惨冷寂的灰白。再过七分钟，打开灯。等我收拾好准备出门顿时又疲劳了（应该是精神疲劳）。生活是有预期的乏味。我记下的这些没有一个字透露着开心。

就像他说的，刘西，你就不能只记下好的那一面吗？我没有记住开心的事情的能力，满心的悲观。我很想开心-----对于开心这个词汇我却是有着叶公好龙的畏惧。只能试着靠近，不需要过分亲密。

陈晓天：“你有没有认认真真去想念过一个人，想到难受？”

刘西：“可能有吧，我可能因为这个落下了发抖头晕的毛病，曾有一段时间我恨他抹去了我最后的那点对男女情感的天真，但我何必接着残忍下去。我记得有一个梦里梦到他出事，醒来后头发里全是汗，脑子里轰鸣不停。随即打开所有能看到他的社交媒体看了一遍，有时候看到他的更新才会松一口气。就好像把我能窥到的他生活的一角当做全部对我而言才是安全的。”

 

“去吃火锅怎么样，就去老地方。”

“好啊，一个小时后见。”

 

刘西：“你相不相信有的人会嗜好痛苦？”

陈晓天：“生活平淡的人贪恋略微的痛苦当做针对平淡的刺激；受苦受难的人将苦难当做勋章，别在胸前作为活着的有力证明。人若没有如针尖刺激的感觉，怎么算得上区别于动物的动物？荡在痛苦的池潭里，对过于快乐而致放纵的抵触才生效。”

刘西：“原来你也这么想。你是特定种类痛苦依恋者吗？”

 

单单是这种种心理活动的表现而言，整个人类的活动是徒劳无功的。我想起西西弗的石头。虽然你不理解，但要给两端让路，保持中间态的活跃。

陈晓天：“你不是说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你实际上是唯心主义。”

你把想象中的世界当做现实吗，现实又是什么呢？

我妈说，死了又复活的电影她不爱看。

离家多久才会形成实际存在的保护层，自我宽恕那些高傲自持和能力微薄的后果。

他们形容这叫“不上道儿。”

我懂了，必须足够清醒。

陈晓天：“再往后望三十年，三十年后的今天你还会和我一起吃火锅吗？”

刘西：“你会上道儿吗？”

就在前几天，我在众人和乐的场合没忍住讥笑声，让所有人陷入尴尬。

 

 

我见你一如往昔，从不为时间的逝去而变冷漠。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认为这个句子成立吗?我没有学过哲学，心理学。正统的学科会怎么定义真假。

我辨不清真假的时候，就爱想“点到为止吧”。很多谎言都不必成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绊脚石，可能我就是容不下。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心里只想着那部电影或者电视剧的含义，只想着这首歌好不好听，只想着今天的字写得好不好看，有一丝清爽。

陈晓天：“但出自我口的谎言不计其数，这一点却被我包容了，是不是也挺无奈的，人始终不会过分苛责自己，选择性盲视。看来我是隐形自恋人格。”

 

陈：“只要这辈子不对人承诺就好了，你在观念方面的缺陷就可以避免。”

刘：“我恰恰需要的是这种避免冲突的关系：不过分黏腻，但必须牵连。人懂得克制，就能永远不失去。”

陈：“你是渴望亲密关系的普通人，为何为一直强调独立？”

刘：“因为不得不剥离，我面对的亲密关系的方式太糟糕了，我必须不断变化，我需要变化的生动感，对不起，我成不了你最好的朋友。”

陈：“不，这也足够了，或许再过三十年，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会仅限于回忆、吃喝，连健康问题都不用刻意提。”

刘：“对，我从未在你生活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许意味着长远。”

 

依我说，现在不是慢的时代，我的前途好坏取决于我与时代关联度有多少，现在来看，我并没有和时代接轨，做的也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不出意外地几十年的寂灭也没多大阵仗，看看我们这一次能做到多少。看看你如何发你的梦。

图/刘西

文/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