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易
程贵人不慌不忙地在青云的搀扶下进了西厢房。只见小启子同两个小太监已把何宝与迎秋按住，屋里自然门窗紧闭，屋角地上铺了羊毛毡子，还有件貂皮大氅，所以何秋二人尽管衣裳不整，倒也并不寒冷。
小启子禀道：“贵人，我们进来时，这两个正在行那秽乱之事。该怎么发落，请贵人定夺。”
程贵人望着他们笑吟吟地说：“这样冷的天气，你们这对鸳鸯兴致倒好，还真是情浓心热，急不择时啊。”
何宝低头不语，迎秋倒是满脸的倔强，她只穿着小衣，却昂头直视着程贵人，目不稍瞬。
程贵人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启子，你收妥了这两人的衣服，然后差人去禀报太后，再通知内务府和宗人府。”
小启子答应了，对一个小太监道：“贵人说的你都听见了，还不快去？”
小太监答应着，转身正要下楼。何宝忽然开口叫道：“贵人饶命，贵人……求贵人高抬贵手，饶了奴才们的贱命。”
迎秋骂道：“何宝你干什么！你以为向她乞怜有用吗？”抬头向程贵人骂道：“你们处心积虑，无非是要除掉我。我落在你们手上，大不了一死罢了！”
程贵人伸手阻住小太监，饶有兴味地听她说下去。
迎秋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宝，凄然说道：“我千小心，万留意，还是被她们抓到。这就是命罢……与你的事，我不后悔，更不怕死，只是好好地，却连累了你……”
程贵人索性在羊毛毡上坐了下来，悠然道：“看不出，你这丫头除了早识人事，胆大妄为之外，脾气也挺倔的啊。难怪能成为吉妃的侍婢，连我也有三分喜欢你。”
何宝在地上磕头道：“贵人开恩，贵人开恩饶过我们。”
迎秋听她话头松动，此时也不再斥骂何宝，她虽然深知此次必然无幸，但内心深处，毕竟还是不想死。
程贵人道：“小启子你们领了何宝下楼去，青云你也去。”
众人依言下楼，何宝拖拖拉拉间仍在那求恳：“贵人开恩，您饶了迎秋……”
程贵人低声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怕没人听见吗？还不快滚了下去！”
于是楼上只剩下程贵人和迎秋，程贵人解下锦袍，披在迎秋身上。迎秋侧身避开道：“你别假惺惺地。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别想用此事要胁我，更别妄想我会帮你去害吉妃娘娘！”
程贵人笑道：“你一个姑娘家，虽然不怕冷，可也不好光溜溜地站着说话吧？你只管恨我，穿上了衣服再骂不迟。”仍是将袍子披在她身上。
迎秋虽然倔强，但没了衣服，气势毕竟弱了，且冻了这会子，早已抵受不住，暖暖地衣服披上身上，也就不再拒绝。
程贵人道：“你对主子忠心，甘愿一死，实在难得。不过你死了也是白死，还要搭上那个侍卫的命。吉妃一向心狠手辣。为了撇清自己，只怕更要落井下石，她的为人，你比我清楚，你所犯的正是宫中最忌讳的事，你死了容易，你就没有家人族人吗？”
迎秋听她说出了自己最怕的事，再也不能强口，忍不住栗栗发抖。
程贵人接着道：“我知道你才初尝男女之情的滋味，你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吧？”
迎秋微一踌躇，脸上又现出刚毅之色道：“我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总之你要我帮你对付我的主子，那是万万不能！”
程贵人道：“帮我？还不如说是帮你自己。吉妃所做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她作恶多端早晚恶贯满盈，到时覆巢之下，能有完卵吗？你，还有郭景泰都是她身边最近的人，你们只有跟着她陪葬而已！”
迎秋哼了声道：“就凭你？还是懿嫔？你们想斗倒吉妃娘娘？你们是什么出身，什么身分？就凭你们？哼哼……”
程贵人笑道：“你不信？那也怪不得你，不过我们身在宫中的人，都要懂得为自己打算，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你年纪不小，再过几年就快出宫了吧？这不是连现成的夫婿都找好了？”
迎秋原本存了必死之心，但现在说了许多话，心头已然活动，现在听这程贵人忽然来取笑自己的丑事，不禁面红过耳。
程贵人道：“女孩子家，到了年纪有这心思，也是常事。依我看，原也没什么丢人的。这后宫本就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地方。其实人欲是灭了个干净，却又哪里有天理了？我倒羡慕你有这胆子和眼光。”
迎秋实在搞不清程贵人黑一句白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见她同情赞许自己，倒也对她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眼见事情有缓，试探着问道：“贵人迟迟不发落我们，到底是什么用心？”
程贵人就在等她这一句，当下笑道：“我的用心，说了你也不信。我不想要你们二人性命，也不逼你站在我这边，更不想此事闹大，我只要你写份供状。承认和待卫私会，就放了你们。”说罢朝楼下低声道：“都上来，把那侍卫也带上来。”
迎秋道：“你要我写供状？那还不是为了要胁我？”
程贵人道：“要胁你？现在还不到时候。或许等你看清形势那天，不用我要胁，你自己就来求我了。今天我饶过你一命，将来说不定还可以救你一命，你信与不信，写与不写，自己瞧着办好了。”
说话间小启子已拉了快冻僵的何宝上来，青云取出随身带的纸笔。
程贵人道：“先给这小子穿上了衣服，别要冻死了他。”转身向迎秋道：“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写完按了手印，就放你们走。”
势已如此，迎秋想左右是个死，先离了险地，说不定以后还有回转的余地。当下依程贵人的话写了供状，承认与侍卫在畅音阁私会，侍卫失约没来，自己便被景阳宫程贵人发觉拿住等等。下面接着写自己苦苦哀求，程贵人仁厚，训诫一番后，着以观后效，在状尾写下如敢再犯，甘愿凌迟等字样。写罢按上手印。
程贵人看毕道：“果然字迹娟秀，晓畅文墨。供状我先收着，我们不久就会有相见之日的。你快穿上衣服走罢，不过可得小心些，要是被巡夜的拿住，那可谁也救不了你们了。”
迎秋见供状中并没提到自己所干的秽事，先放了一半心。虽然实在猜不透程贵人的用意，总也好过弄到内务府慎刑司去受刑送死，当下一声不响地穿好衣服。
何宝又跪下磕头道：“谢贵人活命之恩。”
迎秋看了程贵人一眼，为情为理，只得也跪下道：“迎秋谢贵人大恩。”
程贵人叹道：“真是对苦命鸳鸯。”
迎秋离开后，程贵人让青云等避开，独自又与何宝耳语几句，还塞了包东西给他，何宝接过东西，狠狠地抱了抱程贵人，欢欢喜喜地去了。
回景阳宫的路上，几人加倍小心，时时留神，直到进了景阳宫门，众人才松了口气。程贵人取出银票赏了小启子等几个太监后，自与青云回转北院。
报喜久候瞌睡，又已伏在炉旁睡着了，程贵人同青云进来时，她尚自睡眼惺松。程贵人叹道：“如果我们都像报喜这般无忧无虑，心中什么事也没有，吃得下，睡得香，那就好了……”
报喜揉揉眼睛道：“贵人说哪里话来？是报喜犯了错吗？”
青云笑道：“没有没有，贵人这是夸你呢，你做得再好没有了。
报喜喜道：“谢贵人夸，我叫下边把宵夜热了去，再给炉里加点炭。”
程贵人同青云相视而笑。程贵人道：“你怎不问我，今天为何又把迎秋放了？”
（待续）
作者简介：
胡晓明，常用笔名：心泉与水瓶座，自由撰稿人，出生于江苏南京，39岁，在国企从事工会工作。
业余创作小说、评论、散文、诗歌，报刊上时有发表，一直在追梦的路上。近期作品有《胡说红楼梦系列》十篇。喜欢的作家有曹雪芹、金庸、张爱玲和亦舒。
个人格言：文以载道，文以修身，文以承愁，文以娱已。
联系方式：心泉与水瓶座微信号hxm83596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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