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回故乡的海子

文/梅边

一

在海子故居

初九日晚在县城住下。十日早去海子家——高河镇查湾村。

于今的怀宁县城已迁至海子的高河镇。不是因为海子，是这里已形成为当地铁公路主要交通枢纽。如今海子在此安眠，游人易至，以为风光，天意早有安排吗？

驾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在公路路口，我老远就看见一块石标上刻着海子诗的红色字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心莫名激动起来。

“五月的麦地上天鹅的村庄

沉默孤独的村庄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这就是普希金和我诞生的地方”

——海子《两座村庄》

照片为海子故居，现在只海子母亲一人居住。我走上前轻轻敲门，听到有人回答，才推开门进到里面。

这是主屋，墙上张贴着海子生前的各种照片。正面墙上又有海子刚故去几年的父亲的遗照。

母亲在里间屋。坐在当地人冬天取暖习惯用的一个木盆里。母亲气色尚好，只是不再言语。她知道这些慕名而来的人，为谁而来。我心里歉意又打扰了母亲的平静，让她想起她的儿子。

海子死去三十三年了，母亲也八十有余。带着对海子万般的膜拜，我不远千里来到海子的故乡。所见所感，一切正如海子生前诗写的:母亲老了，儿子安静地伏在山坡上，白发的母亲坐在家乡的矮凳上。

她会时不时地想到山坡上的儿子吗？但是这一幕，儿子看不到了。

我不能给这位母亲带来什么，我轻抚着她的背。母亲老了，我比海子小两岁，年龄上，我正适合做她的儿子。我在心里喊着“妈妈……”。

“妈妈又坐在家乡的矮凳子上想我

那一只凳子仿佛是我积雪的屋顶

……

我要看到你

妈妈，妈妈

你面朝谷仓

脚踏黄昏

我知道你日渐衰老”

——海子《给母亲·雪》

母亲，这一刻，我不能读儿子的这些诗给你听……

我告别母亲，走出来。对面就是海子展览馆。展览馆对面是海子广场。环列海子诗碑，中间雕塑海子半身石像。

要离开了，我走到车旁，回转身，再一次久久注视着海子的村庄。

“风吹在村庄

风吹在海子的村庄

风吹在村庄的风上

有一阵新鲜有一阵久远”

——海子《两座村庄》

普希金，海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查湾村——这就是诞生海子的地方。

怀宁是陈独秀的故乡，是邓稼先、杨振宁的故乡。怀宁，是海子的故乡。

我们一行又向海子墓地赶去……

二

在海子墓地

海子墓坐落在村庄附近的一个高岗上。四无遮拦，墓瞰前方谷坡地。

在海子墓我没有鞠躬，没有献上一束鲜花，甚至也没有把我喜欢抽的烟给他点上一支。海子墓坐落在一个高岗上，四周空旷。海子安眠于此，怀抱家乡的山川和河流，这是海子生前所希望的。他在诗中不止一次写他的村庄，写祖国山河，海子安眠于此，他是知足的了。我不忍看海子墓，我背过身，久久凝望墓前的这一片原野。我替海子在看，用海子的眼睛，用海子的心。墓前的两株柏树，树形优美，正值中年，生机勃勃。我想海子有知，也是无限欣慰的了。看着这两株柏树，我想他们就是海子，不屈的海子，没有倒下的海子。看着眼前这两株昂扬向上的柏树，我立刻想起来梵·高笔下的丝柏树。那是摇晃的擅动的灵魂，在大地和天空之间飞舞，那是灵魂深处的呼喊，那是对生活的渴望，那是对现实的无奈和悲痛欲绝。但是海子你可以安息了。那天天气不十分好，可在我的回忆里，那天阳光明媚，我观看你墓前的山川和河流的时候，我想你每天拥抱着它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要的“明天”终于到来，你是可以安息的了。

三

在海子图书馆

书馆是海子去世后海子四弟开的，在海子故居旁边。主要是海子诗集的各种版本，一个书架上陈列的是海子生前读过的一些藏书，供展览用。开海子书馆，以纪念海子，实在也是海子四弟谋生的一种手段。但靠卖书，是挣不到钱的。这就要靠各路书友的慷慨眷顾了。——为了对海子的崇敬。

海子为我们留下了那么多好诗，我不愿意看到海子再把贫穷留给他的家。

拍照的时候，正巧海子的三弟路过，我们又一起合了影。

我问过海子三弟，他仍做着一位普通农民，忙农活，出外打工，和我一样。

随后去的海子展览馆，是海子二弟在照看。因为是在村里，抑出于对其的一分照顾吧，这个县级展览馆，就聘用了海子二弟为管理员，月工资二千余元。工资不多，也是出于无奈。

海子展览馆极其丰富。主要我看到了海子生前戴的那副黑色眼镜。海子上学工作用的行李箱。作为海子的同龄人，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作为海子的崇拜者，我对这些深有感触。

四

在海子展览馆

展览馆是两厅的二层小平楼。下面一听是接待室，一厅用作展览馆。二层全作展览用。房间不大，却看得我眼花缭乱。如果时间充足，我会看一个上午。

全部展览，试着可归为下面几类:

一是海子生活用品的展示:海子戴的眼镜，海子用的烟斗，海子在大学里穿的大衣、盖的被套，海子提的皮箱，等等。看见这些，仿佛看见海子活过来了似的；

一是海子学习、生活履历的展示:小学毕业证，高中毕业证，北京大学毕业证。西藏之行，青海之行，爱情之路。家书，朋友之间的通信，等；

一是海子诗歌写作的发展、梳理的展示:海子抒情短诗，海子两部长诗，海子写作的乡土性、地理空间性。海子诗歌的上升性，及深层诗学含义。这一部分很重要。你或者读过海子的一些诗，你或者熟读了海子的诗，但你要想真正懂得海子的诗，掌握海子诗的精髓和价值，你必须向这方面挖掘和延伸；

一是对海子诗歌价值的评判:有一个大版面，罗列了众多现代著名诗人、评论家们对海子诗歌的评价。这一部分还展示了海子死后各学界、诗届对海子诗歌的历次研讨会、发布会召开等情况。

总之，无论在海子家里，海子书馆，海子展馆，海子广场，海子墓，到处都镌刻、张贴着海子的诗歌，每一篇你都想背下来，每一首你读了都想再读。那么，海子人和海子诗到底该作一个怎样的评价呢？还是借展览厅里几句话说吧——

海子是我们祖国给世界文学贡献出的一位有世界眼光的诗人！

海子是少数几个能给当代诗歌带来诗歌遗产的诗人，海子诗成为了一个诗歌时代的象征！

我说:梵·高在绘画领域用十年时间成就了一个世界级的顶级画家，海子用七年时间在诗歌领域成就了一个世界级的顶级诗人！

五

海子活着

海子肉体死了，但精神活着。一般凡人是没有精神，肉体死了，就真是死了。海子自杀于1989年3月26日，海子最后一首诗《春天，十个海子》，写于1989.3.14.凌晨3点—4点。这首诗，海子最终完成了他的肉身涅槃，以精神之丰碑，屹立在家乡的土地上，屹立于中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至高峰。人都怕死，然人都是要死的。跪下去是死，站起来也是死。海子是站着死的。燎原在我手拿的这本《海子诗文选》的代序里，揭示了海子死的这一深层因素。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海子生“圣洁得愚蠢”，海子死“愚蠢得辉煌”(西川语)。而今海子在他家乡的土地上安睡，诗人真正回到了他精神的故乡，实现了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愿望。梵·高说:“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海子正是那个向火取栗，并且取出了栗子的人。我相信，只要人类尚存，海子是可以永生的了！

2022－02－13、17十里坡

作者简介：

萧明斌，男，山东省泰安市肥城市人。性格率直，本性善良。喜爱阅读，喜爱写作。  

世居乡下，头枕汶河；自有田园，名十里坡。不讳风花雪月，江山美人；稍带儿女情长，英雄沾襟。家酿小诗，或可一阅；自烩杂文，聊博一乐。过往君子，或者不耻；来去红颜，愿遗芳泽。  

长用笔名梅边，又名清笛慕雪、乡下秋音、霄霄鸟儿。梅边，姜白石“梅边吹笛”也；非“不在梅边在柳边”者也。秋音，生之高亢声也。横笛以吹，伫秋而歌，爱之表白：一切的爱，都是对生命的爱。  

文友多以“鸟儿”相称。  

“一只疯癫的破鸟，一如既往地做着蛤蟆的梦，不屑俗世，爱美人，更爱他的大汶河。  

就是这只霄霄的鸟儿，生命不在别处，在泥土最芬芳的地方。  

就是这只霄霄的鸟儿，灵魂不在高处，在春花烂漫的时光，在清风的醉里，在佳人的梦里。”  

——友人如是说。  

“梅子，我奔跑了那么久，那么久，还没望见你，只唤了你两下，我的口就不那么渴了。”  

朋友们，读了我的诗文，也希望你们这样轻轻唤我一声哟！ 

舍长简介：

风流，原名冯昌红，后改为冯伟，男，汉族，1967年4月生于山东肥城。文史学者、业余作家。系中国先秦史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华诗词学会、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以散文为主，兼及诗词。出版散文集《清且涟猗》《甲午书简》。主要学术研究方向：左丘明文化和肥城历史文化。主编、合编、参编和策划各类图书多部（正式出版11部，将出2部）；创办左丘明研究唯一专门杂志《左丘明文化》（省内部刊号），主编（执行）8期；在省级和泰安市级报刊发表学术论文多篇、消息与通讯百余篇。多次荣获省市以上文学奖、新闻奖、社科奖。为央视《魅力中国城》节目和大型纪录片《中国影像方志·山东卷·肥城篇》提供肥城特色历史文化咨询，并出镜后者访谈。2016年4月家庭荣获第二届全国“书香之家”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