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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 晴

晚 情

文/风前横笛斜吹雨

秋雨夜,凌晨,老屋。

马老太太在儿女陪护下,冒着潇潇秋雨,走了……

只留下儿女呼天抢地的哭嚎声和屋外的秋雨声……

马老太太一辈子先后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虽丈夫去世早,但害怕闺女儿受委屈,也就从没动过改嫁的心思。就这样,三个孩子马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即便是过去走生产队时,马老太太不管收工多晚、多累,回家后也得让仨孩子吃上热乎儿饭。

大闺女春枝、二闺女春凤差两岁,儿子春生比大姐春枝差七岁,与二姐春凤差五岁,所以,每当马老太太生产队出工时,春生就跟在两个姐姐身后,屁颠屁颠地。两个姐姐就像个大人似的,照顾着弟弟,要么背着、要么抱着,还得时不时地给春生擦鼻涕……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娘四个的生活也总是紧巴巴的,即便是包产到户后,一家四口那点儿地的收入,既得过日子,还得供仨孩子上学,马老太太的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于是,在春枝17岁、春凤15岁时,姐俩商量好一块儿不上学了,死说活说非得帮马老太太下地干活,马老太太虽极力反对,奈何姐俩心思已定,坚持说自己学习不好,上也白上,小弟学习好,咱就供他吧。

其实,马老太太知道俩闺女学习都不错,但在紧巴巴的日子面前,想不低头都难。

就这样,少不更事的春生在母亲和两个姐姐的一路庇荫下,顺利地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并在省城成家立业,也算没有辜负母亲和两个姐姐的期望与付出。

而这期间,春枝、春凤也都相继出嫁,春枝嫁到了离家百里外的一个村子,春凤嫁到了几十里外的邻村,丈夫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土里刨食的农民,日子也只能是凑活。

同样,马老太太也随着岁数越来越大,不能干啥了,且仨孩子也坚决不让她干了,马老太太的日子也就只能是每天或坐在老屋门口晒晒太阳,和邻居聊聊天;或坐在老屋的土炕上,透过玻璃,默默地看着外面稀稀落落过往的村人……

经常与马老太太聊天的,是对门的王大妈。老姐俩从走生产队时,就是出了名的“铁娘子”,男劳力一天挣十分,老姐俩一天挣八分。年轻时的拼命上了岁数都找回来了,一到阴天、下雨或换季、变天时,老姐俩的腿和肩膀都会疼,所以,老姐俩聊天的内容大多是回忆年轻时生产队干活时吃的苦、受的罪。

王大妈与马老太太相比,可说是老来得子,因为王大妈婚后生个闺女后,直到十二年后,才又生了儿子晚来,而恰巧晚来与春生同岁,于是,马老太太与王大妈的关系也就越走越近,而晚来与春生也是从小学、初中一直上到高中。

高考后,晚来落榜,此时正逢晚来父亲病逝,于是晚来只好回家种地了,后又学着养鸡,结婚后小两口日子倒也过的还可以。春生则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吃上了商品粮,后娶妻生子,虽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日子也过的不错。

晚来和媳妇每天都在王大妈面前晃来晃去,该下地下地,该喂鸡喂鸡,一日三餐,将王大妈照顾的别说多周到了。

而马老太太两个闺女嫁到了外村,虽想照顾却也总是力不从心。其实,春枝、春凤也想把马老太太接到自己身边,这样也省的姐俩担心了,但马老太太总说,你们的日子也不富裕,不能去给你们添乱,再说你们也有公公婆婆,我去了你们也难做。于是,马老太太就还是自己孤独地住在老屋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要么就是和王大妈聊聊天,要么就是坐在土炕上,透过玻璃,默默地看着外面稀稀落落地过往的村人。

其实,马老太太之所以不去两个闺女家住,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自己认为的,自己有儿子,却住到闺女家,还不让村人笑掉大牙啊。因为农村有句老话,宁看儿子屁股,不看姑爷脸子,虽然俩姑爷都老实巴交的,但从心里说,还是不如自己住着舒服。

——2022年2月12日21:15,正月十二。忽有所感,随笔杜撰之。

在农村,老人早睡、早起都是习惯。所以,每天早晨,马老太太看着对门的王大妈帮着晚来两口子做饭、看孩子、送孩子出门上学,那是真的羡慕。因为马老太太觉得自己和王大妈岁数差不多,人家王大妈还能帮儿子儿媳干活,自己却孤零零的一个人,身体虽说不错,可既帮不了俩闺女,更帮不上远在省城的儿子,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没用了。

马老太太一个人,一天也没啥事,一日三餐更多的也就是凑活。于是,马老太太吃完饭,有时就到王大妈家串门,如果王大妈家还没吃饭,那马老太太就坐下来和王大妈或晚来两口子说说家常话,逗逗王大妈的孙女和孙子。如果人家老少三代要吃饭了,那马老太太指定是立马起身回家,然后坐在土炕上,透过玻璃,默默地望着窗外愣神……

春枝、春凤自然惦记着自己一人在家的老妈,但出门的女,泼出的水,人家姐俩也是上有老、小有小的一大家子人,虽说日子不富裕,可也得忙啊、奔啊,虽然姐俩商量着要把马老太太接到自己家轮流住,奈何马老太太死活不去,弄得姐俩也是没辙,只好隔三差五地回娘家看看、陪陪,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反倒是回来跑的累得要命。

而远在省城的春生,自然也不放心老妈一人孤独地守在老屋,也曾把马老太太接到省城和自己一家三口同住,虽然一家三代住的挺好挺开心,但怎奈马老太太死活不愿长住,理由很简单,城市楼高,出不来进不去,好像住监牢,再说哪哪都是人、都是车,看着就晕的慌,还是老屋好,清净。所以住不了几天,春生就得把马老太太送回老屋,往返一个来回也是折腾的精疲力尽。

没办法,春生只好和俩姐姐商量,俩姐姐多回家几趟,多看看、陪陪老妈,自己每月给俩姐姐一些钱,也省的俩姐姐每天那么累、那么忙,说白了就是俩姐姐在家少干点儿活,多抽点儿空回娘家陪陪老妈。这自然遭到了俩姐姐的一顿数落,说你不给钱,我俩就不回来看妈了?就不回来陪妈了?弄得姐仨心里也都是酸酸的……

远亲不如近邻。马老太太的境况王大妈一家都看在心里,也都想着极尽所能地帮马老太太干点儿啥。

晚来两口子养鸡,每天收鸡蛋时,有时总会有几个磕破的,于是,晚来就把磕破的鸡蛋送几个给马老太太,马老太太自是不要,但推辞来推辞去,晚来干脆啥也不说了,把鸡蛋放下就走。王大妈知道马老太太做饭、吃饭总是凑活,于是做点儿啥差样的饭菜,也忘不了让孙女、孙子给马老太太送过去,这一切,让马老太太心里既感激又感慨。所以,每次春枝、春凤或春生送来的东西,马老太太也都是第一时间给王大妈一家送过去,而且还总是和三个孩子说王大妈一家如何如何照顾自己,让她们姐仨放心。

春生有次回家来,晚上和晚来喝酒聊天,俩人回忆着儿时、小学、初中、高中的一件件事,都是那么美好。可聊着聊着,春生瞪着有些醉意的眼问晚来,你说我这学上的有啥用,连我妈都照顾不了,让她和我走吧,她不去;给她留家里吧,我这做儿子的又不放心,早知道这样,还真不如你在家撑不死饿不着地天天伺候着老妈,至少落个心里踏实,也省的有一天后悔。还说再过两年,等马老太太岁数再大点儿,不想去省城也得把她接走,毕竟岁数一天大着一天了。

晚来喝的也有些迷糊,但听春生这么说,酒自然也醒了不少,更不知该怎么劝他,因为马老太太的生活他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每次马老太太一看他们家吃饭了,就立马起身回家是啥意思,就是不想看着自己一家热热闹闹的惹自己羡慕和伤心,而马老太太回家后坐在土炕上,透过玻璃,默默地看着窗外愣神的样子,不仅自己见到过多次,母亲也不止一次地说过、慨叹,说马老太太老老的,越来越孤单,越来越可怜,这有儿有女的,也真是够难的。

转天,春生回省城时,特意到王大妈家表示了感谢,又单独拜托晚来多帮着看看马老太太,这才连看也不敢看马老太太一眼地落荒而逃了,弄得晚来心里也是酸酸的,眼泪转圈儿,不得劲儿。

——2022年2月12日23:08,正月十二。忽有所感,随笔杜撰之。

夏日时节,农村的太阳总是起的很早,就如忙碌的农人一样。

晚来两口子在太阳还没起的时候,就开始忙着给鸡换水、刷食槽、换食,等忙得差不多了,太阳也起来了,静静地看着天地万物,而王大妈那热气腾腾的早饭,随着阳光下袅袅炊烟的散去,也端上了桌。

就在晚来两口子进屋洗手、洗脸的时候,王大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马老太太今儿早晨咋没过来呢,往常这个点儿她早就吃完收拾利索了。晚来听了王大妈的话,也是一愣,确实马老太太今儿早晨没过来,而且刚才出来进去喂鸡时,看到马老太太家院墙的门一直关着,要是搁平时,马老太太早就开开门,开始收拾院子了。

饭菜端上桌了,王大妈操持着孙女、孙子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上学呢。晚来两口子也都没说啥,很自然地坐下吃饭。一顿饭吃完了,王大妈把孙女、孙子送到门口后,看到马老太太家院墙门还没开,便扭身进屋,让晚来去对门马老太太家看看,别看有啥事。

晚来推开碗筷,出门来到马老太太家门口,用手拍了拍院墙门,没动静;又拍了拍,没回音。晚来心里就有些打鼓,心想马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别再出点儿啥事。于是手上连续拍门的劲儿就大了,同时“大妈”、“大妈”地高声喊着,可院里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晚来的用力拍门声和高声叫喊声,把自家屋里的王大妈和媳妇喊了出来,王大妈一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就让晚来赶紧跳墙进院看看,可院墙有些高,晚来爬了两次都没上去,最后还是媳妇搬来凳子,扶着、托着晚来屁股,才帮他爬上院墙,跳进院。

马老太太家坐北朝南,院子左边是空地儿,用竹竿儿搭着架,种着些黄瓜、豆角等蔬菜;右边是厢房,既可以做饭、吃饭,又可以放些手使手用的东西。

晚来一跳下来就傻了,只见马老太太正房门开着,人却躺在厢房门口台阶边一动不动,身边不远处扔着一把笤帚、一个土簸萁,土簸萁里和旁边是些散落的垃圾。

晚来吓得心蹦蹦跳,赶紧三下两下打开院墙门,冲着王大妈和媳妇喊了句马老太太摔跤了,回身就跑向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是晚来两口子叫了救护车并陪着送到县医院的,好在村子距离县医院并不算太远。

在送往医院的半道儿上,晚来给春枝、春凤和春生分别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说马老太太摔跤了,自己和媳妇在把马老太太送往县医院,让他们姐仨直接去医院。其实,姐仨的电话早就留给晚来了,就怕马老太太有个头疼脑热或三长两短的,好让晚来早晚儿的有个照应,没想到,今儿还真的用上了。

等春枝、春凤带着各自丈夫和浑身的泥土、露水风风火火、着急麻慌地先后赶到县医院时,马老太太已经清醒并被安排住进了病房,所幸的是脑袋仅是一般的磕伤,不幸的是大胯却被摔折了,下步是手术治疗还是保守治疗得由家属赶快定。当然,这开始的救护车和住院费啥的,都是晚来两口子帮忙垫付的。

原来,马老太太清醒后躺在病床上告诉晚来两口子,早晨起来后,自己感觉和往常一样啥事没有,简单洗漱后就烧火做饭,吃完了就开始收拾桌子、刷碗、扫地,到最后想把垃圾倒到院门口垃圾箱的时候,刚一下台阶,就啥也不知道了……

见春枝、春凤姐俩和他们的丈夫都来了,晚来两口子就在他们的感谢声中告辞回家了。因为家里的鸡中午得喂,同时两口子经马老太太这事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乱糟糟的,毕竟王大妈也不是小岁数了,真要哪天也像马老太太这样突然有个三长两短的,身边没个人哪行啊。

送走晚来两口子后,趁马老太太输液睡着了这空儿,春枝把丈夫和春凤两口子喊出病房,在走廊里商量到底是手术治疗还是保守治疗。可商量来商量去,四个人的意见两两相左,谁也说服不了谁。春枝、春凤说老妈岁数大了,保守治疗最好;俩人的丈夫就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口径保持绝对一致,既不说手术治疗,也不说保守治疗,只是说你俩是闺女,我俩是姑爷,咱都做不了主,关键还得听春生的,因为他是儿子,是正根儿,这么大的事当然得他定。就这样,这俩姑爷嘚咕的春枝、春凤该急死、气死了,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俩说的确实也有些道理。

但春生眼下还远在省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且电话里三句两句又说不清、道不明,谁知道他啥时才能赶回来啊……

——2022年2月14日05:20,正月十四。忽有所感,随笔杜撰之。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张立民,网名风前横笛斜吹雨,天津人,做过教师、记者,喜欢古诗词,现供职于机关单位。撰写大量新闻报道和通讯稿件,刊发于《天津日报》《今晚报》《每日新报》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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