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玉 || 泰山访友

泰 山 访 友

作者：马立强

雨，不大不小，撑一把伞足矣，路，不远不近，坐一个多小时车即到，年龄，不老不少，孩子都撵上自己当年的个头了，而自己还和孩子一样激动冲动。同学聚会，约之皆来，一场雨没有淋湿约定，倒把迟到二十年的重逢滋润得有声有色。 

L君，和我是地接地的老乡，中等个偏高，看上去很健壮，青春疙瘩较多，好象老在脸上了，带着点黑头。印象中常穿一件军装，还常穿一件浅咖啡色中山装。很稳重，无城府的样子。W君，嗓子有点哑，但嗓门高，爱热闹。他家里很穷（那时农村都穷，而他家不是一般地穷），印象中可能有时吃饱饭都成问题。但他总是很外向，很张扬的样子。课间，饭间，常见他拍着手，俯着身子笑着，前仰后合地从一群人中喷饭而出。

我们三个成为同学是在高二分科后，我们同属文科班。记得那时，有个高三的师哥，名字好象叫郑力，在大型文学期刊《十月》上发表了一首诗。这首诗抄在校园路边的墙报上，让我们这些做着文学梦的人着实振奋了一段时间。同学们嚼着煎饼，就着咸菜，虽然大多营养不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个头大多都没赶上父母），但心中却不荒芜，瓜豆芝麻撒了一地，满心祈望着一场春雨之后就能开出娇艳的花，结出累累的果来。不过，当时同学们好象不约而同都把种子埋得深了一些，谁都相信自己的地施的是有机肥，将来收获的一定是光鲜香甜的果子，却猜不透邻居的地里何时能结出什么样子的瓜果李桃来。稍微显山露水一点的，好象只有一个叫刘靖的，锦心绣口，笔力不凡，并且写一手飘逸的硬笔草书，在我们这些连字都写不规矩的同学中，表现得确实不像一只凡鸟，已早早地显示出一鸣惊人的端倪来。至于其他人，有傲气一点的，有活跃一点的，恕我凡胎肉眼，包括W君和L君，我当时还真没看出什么异征来。

前几天，W君来电邀约，与L君、F君在泰山脚下一聚。都是二十年前旧友，骤得音信，自然喜不自胜，热血澎湃，似乎又变成了书生少年。急忙打听，知道L君在北京打工，干的是建筑，F君是师专同学，现在政府部门高就。同学之情是溶到血液里的，见面之前只有莫名的关切和思念。

是日早起，大雨滂沱，看来是盼不到“云销雨霁，彩彻云衢”了。不过泰山脚下，“有崇山峻岭， 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也足以让我们几个附庸风雅了。老天有情，我打伞出门没几步，雨势渐弱，等我上车不久，又遑遑地逞起强来。在雨声中，我在想着，二十年的风刀霜剑会把老同学雕刻成什么样了呢？见面之后会一眼认出吗?见面后是孩子般欢呼雀跃，还是相互拍着肩膀唏嘘感叹？

车到泰城，茫茫雨幕已把泰山遮了个严严实实。不等辨清方向，W君的专车已停到跟前，我赶紧钻到车中。L君和F君已在后排，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端详着，那眼神好象从时间隧道中射出，瞬间碰撞在一起，金花四溅，探询，交融，释然，千言万语什么都不用说，二十年的情谊就融化在一起了。L君比学生时期富态了些，走南闯北的历练，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和蔼坦然，似乎又胸筑城府。F君仍然是文质彬彬书生模样。倒是我和W君脸上显出一点岁月的沧桑来。

经W君介绍才知道，L君和F君虽是初次相会，却是网络老友，神交已久，相慕相投。他们一路上文学母题、浮洛伊德、陶渊明、家谱、民俗……侃侃而谈。我瞠目锁舌，赧颜，汗颜，方知二十年虽然隔断不了感情，但学识见识早已是天地相悬了。到家主宾序坐，置酒对饮，借酒浇情，方知当年同学二十年之沧海桑田。L君常年在京，干的建筑行当，居无定所，不知道他怎么调和工作与学习研究之间的冲突，只知道他留心民俗，成了名噪家乡的民俗专家；关心时政，成就了新浪网强国博客的名家。至于F君和W君，工作创作两相得，都已功成名就，著述颇丰了。老同学中，刘靖果然成了文学名士，现在青岛发展；在高中时和我合买一份菜的X君，在家种菜耕田，汲取着大汶河的营养，成了著名的网络诗人，被文友尊为“当代的陶渊明”。叙谈中还提到了几个同学，都在不同的岗位闪着光，发着热，文字也锤炼得有声有色。当年成长的那块土丘，没想到爆发出能量如此巨大的火山来。想一想，我避居一隅，小国寡民，小富即安，贪图安逸，溺于碌碌而不能自拔，而诸多同学老友却坚守理想，挥汗耕耘，矢志不渝，终有所成。同学聚会，虽然晚了些，仍不啻于一剂强心针，激活了我行将熄灭的热情，人生意义的命题又在我心中激荡了。

下午分别，已是天开云散，太阳给云絮镀上了一道金边。泰山黛蓝如洗，南天门庄严伫立，沐浴在万道霞光中。

泰山岩岩，汶河汤汤，山之阳,水之滨，物华天宝，钟灵毓秀。汶阳平原这片丰饶的土地，善待每一粒种子。只要你不拒绝夏日的骄阳，冬日的寒风，矢志不渝，根柢深扎，在泰山，你就是虬枝矫健的五大夫松，在平原，你就是护佑一方的龙槐树。谨以此文向人民网强国博客石敢当、新浪博客汪汶阳、东岳桃乡风流、十里坡梅边吹笛致敬。

2008-08

马立强，一个文字的拾贝者。轻易不出手，出手即是华章。一支站在爱琴海岸的竖笛，天与海的音色，等待他轻轻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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