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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与老白

      天色尚早,白易抬起手肘,用手指搔抓着精短的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焦躁不安,脸上赫然一幅不耐烦的表情。屋顶的上空,深遂的夜色里,繁星点点闪烁着,推开窗,望着浩翰辽阔的星宿,莫名觉得亲切,似乎那深远的宇宙才是自己的家乡。人的直觉通常都会很准,他算准了人类才是地球之外泊来品,什么生物进化论?全是胡扯八咧,这蓝色的星球,更像是宇宙某个单元的动物流放所,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生死未卜,各安天命。想到这里,白易的烦躁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转身坐在书桌前,两只手掌向后仰叠在脑后,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中。

     公元815年,大唐的宰相武元衡主张强势对抗藩镇,结果被刺杀。彼时的白居易44岁,正值官运节升的盛年,却极力要追凶,结果可想而知,被人以越职言事为由贬职,去了江州,也就是如今的江西九江。旅途漫长且枯燥,一日竭息在途中的驿站,落魄潦倒的白居易借酒消愁时,肩膀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一脸殷勤的让进来了一波客人,喝酒脸红到半醉的他头一抬,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女人,一个7岁就与他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的恋人,湘灵。白在《邻女》里写过: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那个时期的白居易,春风得意正当好时光。

    一对恋人两情相悦,可是被白的母亲知道后,以前程为由,生生的拆散了两个年轻人,屈从于强势的母亲,他只好忍痛与恋人分手,《寄湘灵》: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那之后的白居易发愤读书,只为了考取功名之后,能娶湘灵回家。可是事以愿违,29岁时他终于功名得中进士,结果母亲依然反对他迎娶她,以门当户对为由,逼着他要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无奈的白居易只能在《潜别离》中哭诉道: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唉!可怜的一对恋人,连说一声道别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生生的被隔离了。

    37岁的时候,白居易才迎娶了新娘杨氏,新婚之夜,细雨绵绵,饮酒消愁的他站亭子里吟诗一首,《夜雨》: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言罢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过脸庞,一滴、两滴坠在积满水渍的青石上。园内宽大的芭蕉叶,在冷风中呜咽着摇来摆去,似乎也在哀悯着这世上凄惨的爱情故事。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母亲也在最近一次赏花赏月时,误跌进了井里逝世,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可造物弄人,此时的今日,此刻的四眸相对时,有惊喜却更让人心里慌慌的难过。湘灵早已出嫁,又怎能不嫁?老白空举着酒杯愣在那里,无数的心酸往事,百感交集在此刻。《逢旧》: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青娥减旧容。应被傍人怪惆怅,少年离别老相逢。一仰头饮下这杯掺了苦涩泪水的酒液,老白起身又走进了雨夜的长亭仰望天空,哪里有星宿,唯有乌云笼罩下的阴霾,惨兮兮的横亘在视野里,久久不能散去。

    白易翻古诗的时候,才偶然发现这首古诗《逢旧》,他甚至想自作聪明的把题目改掉,忍了忍作罢,最近手痒笔贱,总是熬夜写作到很晚,其实心里很清楚,这种浮浅的文字,根本让人很难称之为作品,偶尔发出的朋友圈,自然也会遭很多人鄙夷不屑的表情,隔空冷漠的不以为然。有些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写点什么,冥冥中注定是要有些意义的,可转瞬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就开始冷笑着讥讽这幼稚的想法。于是他想着自己就是脱了长袍的古代人,只不过是偶然间穿越时空的角色变换,这么一想想,他心里舒服多了。行走于现代社会,内心却经常沉浸在古代的世界里,这种双重人格分裂症式的转换,经常让他有痛不欲生的自卑感,可是生活终究要学会坦然面对,这或许就是他生而为人的命,发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要经历的,于是他握紧拳头,宣誓就职一般,告诉自己要坚强,勇敢面对现实,当然还有那些尚不可知的未来。

     古诗他是不能再复制写出来了,就用白话文来表述吧!《逢旧》:我的头发早己花白稀疏,你的眉梢眼角也有些皱纹。一旁不相干的陌生人,又要笑你我太矫情了,一见面就哭。可是他们又怎能体味到你我匿在心里面的这份相思之苦,少年时分别,再见面时,已经是无能为力,只余下一声叹息。如今的我们,似乎话也说不出口了,我甚至在想,是报以沉默?苦笑?还是装出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一幅淡然超脱的模样?不过又想到这相遇,似乎也仅是偶然的惊鸿一瞥吧,毕竟还是要分离,重新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上,那么就尽可能微笑着说再见吧,千万别把内心的不忍不舍留露出半分来,平静的说声再见,真的还能再见吗?或许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唉!现代文确实啰唆,古代人显然要高级的多,几句话就表达清晰,而现代人却嘚啵嘚要唠叨许多。唉!白易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起身关上了窗,起风了,雨滴也落得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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