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高大观

二、右侧教师宿舍楼

前面说到，进了二高的大门，左右两侧是两排二层的矮楼，那是老师们的住宿楼。我到二高工作的前三年，是住在教学楼上，看其他同来的大部分老师住在那两栋矮楼上，既有些羡慕，也有些庆幸。庆幸的是，教学楼要比那两栋矮楼新的多；羡慕的是那么多同事住在那两栋楼上，要比教学楼热闹的多。我工作的第四年，也就是最后一年，终于住在了其中一栋楼上。

我住的是位于校门口右手边的那栋楼，住在二楼，同排的很多都是年轻老师。其中有一位和我是老乡，同是新安人，叫清明，我们俩高中是同校，还是大学同学，很早就相识。他也住在这栋楼的二楼，我经常去找他。他是一位非常有思想的人，时常听一些时政广播节目，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有时也会用收音机收听河洛大鼓，也教给我很多接地气的兴趣爱好。我经常到他的房间去，他的房间奉行极简主义，物品和饰品少到了极致，有点苦行僧的味道，也像传统的醉心学海的学者，但是他的精神非常充盈。

楼下住有一对退休的老教师夫妇。我上下楼经常和他们打照面，直到最后离开二高，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他们很喜欢养猫，有两只漂亮的猫，像公主一般生活在他们家中，天气好的时候，两只猫也常常在公共走廊和院子里玩。有段时间我养了一只小黑狗，有一次我带小黑狗下楼，刚好和老教师伉俪养的猫迎面遇到了。

猫和狗是天敌，往往是猫采取以柔克刚主义，先行回避，再伺机反击，但那只猫丝毫不害怕，也不躲避，弓起身子，蓬起浑身的毛，对着我那只小黑狗嘶叫。小黑狗竟然认怂了，往我身后躲，虽然也回应似的叫两声，但那声音中明显含着胆怯。

我也由此可以推测，那两只猫平时肯定得到了那老教师伉俪格外优渥的待遇，以至于可以横行无忌，没有什么可以忤逆她们的意愿，所以，无论遇见什么庞然大物，都丝毫不胆怯。而能有这么长的时间撸猫宠猫，可见，老教师伉俪过得很安适很幸福。

楼下还有一位是李现通老师，他主编的校报，我是每期必读的，同时也推荐给学生们。其实何尝需要我去推荐，学生们都十分喜爱，并且喜欢上的不会比我晚。有一次，我看见进峰老师的文章登在校报上，饶有兴趣的拜读了一通，也是年少气盛，就写了一篇观点相左的文章，报给了李现通老师，不曾想，下一期的校报上果然登了出来。

事先我还不知道，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准备上课，突然看见讲台上赫然放着一份新一期的校报，面朝上的正是我的那篇驳论文章。我会心一笑，心想这校报还真是深得学生们喜欢，以至于发现了我的文章，也正是他们任课老师的文章登在校报上，让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还要将这份激动的心情传染给我。

后来进峰老师又写了反驳我的文章，我又写文章反驳回去，如此往复几次，每期都有我的或他的文章，凡是有我的文章出现时，校报必定会出现在我上课的讲台上。

如此的辩来辩去，却只是文字上的往来，也只是观点上的争论，于交情丝毫没有减损，反而加强了我们的沟通，让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之后的时间，我也经常跟随进峰老师到野外散步，到野塘里游泳，到湖边钓鱼，到唐恭陵边上吃烧烤、喝啤酒，一路狂歌，快意人生。

进峰老师也住在楼下，并且刚好是我房间的正下方。有一次，我买了板栗，准备晚上肚子饿的时候煮来吃，但是板栗没有开口，需得用刀来切口，切也切不动，只得借助一把锤子。于是在晚上九点十点钟的时候，通通通的声音不绝。没过多久，就听见进峰老师站在屋外，对着我的门口大喊：“大半夜的，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兄弟，你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我自己理亏，又无话可说，也不敢搭话。

进峰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认定是对的，就无所畏惧，也无所顾忌，即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只要我做错了，他也一样，定会光明正大无所回避地斥责我。他就像一位侠士，又妥妥的书生意气，让我既敬又怕。

李现通老师也住在楼下，因为楼上楼下，也因为我经常给校报投稿，更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我经常和小锋兄去拜访他。有时候是在晚上，三个人在他的住室里越聊越起劲，就忘记了时间，若不是熄灯号催促我去宿舍查寝，我们还能聊到深夜。

我们所聊的具体内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也还能在记忆的碎片中，想起细枝末节的散乱观点，和李老师讲话时的神态和笑容。他就像一位大哥哥，告诉我们很多没有经历过、更想象不到的往事和故事，也告诉我们编辑校报的一些心得体会和逸闻趣事。他总是脸上挂着笑容，讲话时声音洪亮，条理清晰，用词准确，绘声绘色；倾听时聚精会神，眼神中充满鼓励，让我们有勇气也愿意说下去。

也是因为当初的促膝畅谈，也因为相同的兴趣爱好，在我离开二高多年以后，他与我仍然保持着密切联系。他关注着我的动态和写的一些文章，也会向我推送一些关于二高的文章，向我介绍二高的近况。特别是他编纂的皇皇巨著《二高校志》，付梓印出后，也遥寄给我了一本，其中竟然收录了我当时写的一篇游戏之作《仰望玄奘铜像》。没想到试过十几年，他依然记得这篇拙文。

《二高校志》可以说是二高功绩的丰碑，也是二高历史的纪念碑。李老师竭尽所能收录了每一届学生的名单，以及任教过的每一位老师的名字，将与二高有关、精神所系、情感相通的人都联系了起来，更是将二高的发展历史脉络清晰、史实详备的描绘出来。我一边翻阅，一边回忆，思绪万千，感慨万千，同时也由衷的感激他，因为他做的是保存所有二高人记忆的大事。而这项宏大的工程，往往需要一个团队，而李老师独担重任，也完成了这项恢弘浩大的工程，让我由衷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