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为天地立心”到犬儒学派
刚读研究生不久,学院里开了一次交流会,其中一个环节,便是老师们逐一讲几句对新生的寄语。其中一位老师便讲了宋代张载的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作为一名热血的青年,并且是有志于学的热血文艺青年,听到这四句话,立马有一种拔剑四顾、为之睥睨天下的崇高之感。我也苦苦思索这四句话与我学习的契合点,认为:“为天地立心”便是学业上要有一种终极的哲学支撑;“为生民立命”便是学业的目的,是为了谁而学习;“为往圣继绝学”是学业的传承,以及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为万世开太平”便是学业的终极价值,以及作为学人的终极意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以这四句话作为座右铭。
但结合“座右铭就是自己永远也做不到的事”这一论断,突然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就像被扎了一针的充气巨人,迅速干瘪下去。所以这四句话作为座右铭,便是不自信的表现,即便是作为终身的奋斗目标,也难免虚心。因为终其一生,可能也没有机会做“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功业。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的“往圣绝学”需要继承,即便是有,也轮不到鄙人。
针对这四句话,也有一个典故。有一次,天文学家高平子的孙子对胡适说,他要继承张载说的这四句话。胡适就说,怎么才叫为天地立心?你解释给我听听。你的祖父是学天文学的,你不应该再引用这些不可解的话。
学天文学的自然知道,宇宙空间以及星体的构成,自然也知道天地自然运转,不是某一个人通过主观努力就能够为天地确立一个中心。以唯心主义为出发点的张载讲的“为天地立心”,在现在已经失去了现实基础和学理基础。
也许从实证主义开始,也许从文化上再不需要文人启蒙做导师开始,文人的崇高感就开始消失了,更像是独善其身的犬儒学派,或如孔子说的“急急如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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