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没有看过这么触目惊心的纪录片了。
真实到让人害怕。
看这部纪录片之前，我觉得底层是最后的棒棒，是三和大神，是月入不到一千块的6亿人口之一。
对我来说，底层更像一个概念。
看完这部纪录片，我对底层人口有了新的认识。
她们的生活比恐怖片还可怕，住的是每天只要两元的宿舍。
我没有写错，一天房租只要两元。
超乎想象的廉价，意味着居住环境极其简陋。
比如说，居住空间狭小无比，属于一个人的空间比身体大不了多少。
行李需要压在枕头下面。房东也可以提供寄包的地方，月租10元，相当于5天的房租。
在这里，只有一个卫生间，排队上厕所是日常。
只有一个水龙头，流出像吸管一样细小的自来水。它要解决租户解渴、洗头、冲澡、吃药等问题。
或许有人问，为什么水流量这么小。原因很简单，房东要节省水费。
尽管居住环境很糟糕，依旧有人在这里十几年如一日地生活。因为她们是社会底层，没有资本改善居住环境。
这些人有一些共同特征：大多是四五十岁，不再年轻，来自农村，有一个失败的婚姻和家庭。
要么不堪忍受家庭暴力，要么被不孝子女赶出家门。
▲图片来自电影记录员董冬冬
女子宿舍成为她们在城里唯一可以安身的避难所。
在这里生活久了，避难所也能散发出动人的光芒。她们会说女子宿舍是“常驻大使馆”，女子不是天使，而是大使。这些大使能上天入地——“上天就是能上工地盖楼，下地是能修地球”。
片中的第一位采访对象叫方淑珍，在女子宿舍住了八年，从54岁住到62岁。
方淑珍自称是眼泪流干的苦命女人。为了省钱，她就一天吃一顿，主食是花卷，吃咸菜或者豆腐脑。
没有一技之长，体力越来越差，她很难找到靠谱的好工作。
为了谋生，她也只能找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去医院当护工，为病人端屎把尿。
方淑珍的大半生，简直是漂亮女子打出的最烂牌。
年轻貌美，不到二十岁就嫁给大自己13岁的男人。
男人吃喝嫖赌，在方淑珍48岁那年将她赶走。
来到城市打零工，方淑珍的人生依旧一团糟。
她的背后还有两个吸血鬼一样的儿子。兄弟俩凭借自己的努力娶妻生子，生活并不幸福。
大儿子性格懦弱，典型妻管严，默许妻子将老母亲赶走。二儿子身患结核病，二儿媳皮肤癌，夫妻俩为了治病，欠下10万元债务。
方淑珍有帮儿子的心愿，却没有拉儿子一把的能力。
城市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他乡，故乡是回不去的地方。
一个没有医保，也没有积蓄的老年人，该如何安放自己的余生？
方淑珍说，不想麻烦儿子，自我了断喝农药。
和方淑珍关系最好的女子是王淑芹。
她，依旧是个苦命的女人。
17岁嫁人，婚后生了两个儿子。她来城市打工，因为不堪忍受家暴。
婚姻生活无法继续，王淑芹在34岁那年离婚，两个儿子判给了丈夫。
离婚后第二年，她再次嫁人。怀孕之后，对方以“身体不好”的理由提出离婚。
就这样，王淑芹成为单亲妈妈。
她能生下孩子，却没有能力给他良好的成长环境。
13岁那年，王淑芹的儿子辍学，去饭店当学徒工，整整三年，他没有一毛钱工资。
随着年龄的增长，王淑芹要面对疾病对她的折磨，也要面对儿子结婚的烦恼。
和王淑芹方淑珍一样，《女子宿舍》的房东，也认为自己患上了穷病。
利用2元钱的价格优势，房东成功吸引了大量底层女子。
▲图片来自电影记录员董冬冬
为了节约成本，她懂得用各种服务提升寻租空间。
八点半熄灯，省电。手机充一次电 ，五毛。用洗衣机洗衣服，两元。她会捡各种二手衣服鞋子，然后转手卖给租户。
行事风格泼辣，租户叫房东孙二娘。
孙二娘也会对租户流露出善意。她会带着女人们去打短工，照应力气最弱的人。
有人没钱治病的时候，她会拿钱顶上。
▲图片来自电影记录员董冬冬
《女子宿舍》是导演戚小光拍摄的纪录片。为此，他前前后后用了五年时间，积累大量素材。
到底有多少？戚小光说：“反正一分钟不歇，电视至少能播上一个月”。
这么多素材最终被剪成75分钟的纪录片。目前只留出35分钟，被删了整整40分钟。
这就35分钟的内容，足以让人倒吸凉气，这是怎样的人世间啊？
删减版确实伤害了《女子宿舍》的艺术表达，让底层女子的样本类型不够丰富。无论是方淑珍王淑芹还是孙二娘，她们的际遇会让人得出这样的结论：找错男人，悲惨一生。
我相信这些被删减背后，还有更加触目惊心的生活日常。
在写这篇稿子之前，我特意读了文字版，发现一个让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前年，老板娘在女子宿舍旁边租房子，又开了家“男子宿舍”，4元一天。女子宿舍的价格，则提到每天3元。
如今，老板娘决心用一生所有的积蓄把宿舍买下来，“要把宿舍开到自己80岁”。旁人说，这个精明的商人赌的不是房价，而是赌这群人不管怎样，也走不出这里。
2元钱的女子宿舍，就像个让人逃不脱的梦魇，挣不脱的沼泽地。正如卡夫卡所说，“悲惨的境遇一旦开始，就会一往无前”。
所谓的努力不过是挣扎，生活不过是生活，满足肉体续命的基本需要。
这不是活着，这不过是没有死去罢了。
如今，距离这部纪录片完成已经10年了。现在依旧放出完整版。
这些人后来都怎样了？
有网友自称认识导演戚小光，提到“大部分人都死了”。
戚小光拍了五年的纪录片，如今观众只能看到35分钟。
对于这样的现状，他会灰心吧。
面对一部分底层民众的真实生活，也要付出代价。
没有下一个戚小光去关心女子宿舍的人，自然也无从知道她们的下落。
大约她们的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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