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吟心如死灰,只道此次前去必定死路一条。除了闭眼认命,别无他法。
到了刑室,将她再次放在案前,狱卒撤了开去,散立在四周。
却不料上头坐着的人物,并不开言。过了许久,幼吟心中疑窦丛生,想抬头看看,是何许人物。
却又不敢抬头。心中转念一想,那祝大人上次已然发了狠。何故又停了手?想是祝大人觉得弄死了自己这么一个低贱的人,脏了自己手,于是换个人来?
非是她小心太过,实是在这刑室里她已然受了莫大苦楚,再也不敢抱着能活着出去的希望了。
便在此时间,那大人开言道:“周氏!祝鸿才祝大人交接案情的时候,说你和康与政私下放浪形骸,早过了红线,可有此事?”
幼吟听了这话,却辨不出自己是否见过些人。当此情景,也只能打点精神应对。哭道:“大人明鉴,康大人虽屡次召奴家陪侍,次数确实多了些,虽对奴家的拙作颇为赏识。可奴家敢对天发誓,康大人与奴家的接触仅止于此。再无越过红线一步。”
那人继续问:“如此,康与政的赃银,亦并未搬来你处私藏?可在你平安州教坊司住处搜出的大量金银,数量不少,作何解释?”
幼吟哭道:“奴家八岁入了贱籍,九岁献艺。如今已年近双十。那些都是像和康大人一样的恩客,瞧着奴家诗词好,席间应对得当,赏与奴家的。便是老鸨亦是知道的。并不是康大人私搬给奴家的。奴家和康大人不过是诗词来往多些,并无其他事。大人想想,贪私赃银这等毁前程的机密事,康大人怎么放心一个迎来送往的妓子?”
那人听了,暗暗点头。看看被屈打得浑身伤痕累累的女子,丝毫再也不复旧时席间那般光彩照人。
家中疼得如珠如宝的小女如今亦八岁,而眼前这女子在八岁的年纪,便遭逢剧变,家破人亡。如今还被个官痞子赖上,身心俱受重创。
呜呼,同龄不同命,人世间的际遇,高低贵贱缘何如此悬殊!
一开始只是想作得悲痛些好博些同情,渐渐的,想自己悲惨往事,情绪上头了,幼吟不免越哭越伤心。
只是她也是受过教坊司长年累月的训练的人,故而虽哭得格外伤心,却并不失态。只是哀哀低哭。
那人看去,只见她虽悲恸万分,又兼身遭酷刑,虽没了往昔穿金带银的整洁,哭声低沉,一声一啜,却如同锯子一样,一声便割一下他的心一般。
再也不忍听下去,他开口问,声音却染上了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沙哑:“若你与此案无涉,放你出去,你可如何过活?伤得这样重,想必教坊司,你是回不去了。”
幼吟虽哭得伤心,却还没失了最后一丝清明。一听这话,似是自己的冤屈骤然有了转机。心头大喜。
但听了最后一句,心头复转悲。一时间,百感交集,答不上话来。
那人亦不忍多加催逼,道:“看你伤这样重,今日便至此为止。来人,送她回去。”
幼吟忽然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那清亮的眼神,有谨慎,有冤屈,有不甘,却亦不屈。
便在此时,她才认出,眼前此人,竟是大学士叶商卿。
二人也曾在靖王府的宴席上同席,只不过,当时他是是惠王独女的乘龙快婿,在宴席上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当时他意气风发,周围环绕的,都是阿谀奉承。而她,不过是席间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体面的躲过众多咸猪手骚扰的低贱妓子。
平安州,是惠王的封地。
她道:“大人,刚刚问奴家,若是出得去,将如何?”
叶商卿正执笔写着什么,听了这话,问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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