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窝里,翠柳不安的挪了一下,看了看一样被五花大绑的虞妈妈。
虞妈妈冷笑,道:“怕了?”
翠柳不语。过了一会,道:“你不也怕么?”
虞妈妈还没来得及回答,雍王妃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怕,也无用了。”
接着便和幼吟一道走了进来。
翠柳尖叫了起来:“王妃!王妃!翠柳对你忠心耿耿,这十数年来,王妃还不知道么?难道竟还比不上一个刚见您的贱人么?”
幼吟冷笑道:“忠心?想来曾经是的。可是你故意在清白庵门前故意撞我那一下的时候,想来已经没有了。”
翠柳一时语塞,虞妈妈冷笑道:“严家十数年前已经垮了,可王妃还是这么喜欢严姑娘。既然这么信你,想来王妃心里已经有所决断了。翠柳,你还挣扎个什么劲呢?”
翠柳突然想起十数年前的事,这才想起幼吟是什么人,顿时僵住了。
王妃俯身向虞妈妈,常年冰冷的表情,此刻有一些碎裂。狰狞,痛心,狠辣,甚至,嘲讽。
她幽幽的说:“莫说严姑娘和我的交情,只说你们跟我这些年,我何曾亏待过你们?吃穿用度就不说了,便连虞妈妈你的家人,我也帮他们脱了奴籍,甚至还当上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为何还要帮着外头的人来害我!”
虞妈妈脸上僵住了,王妃站直了,冰冷的说:“你以为,你那些家人还能安全么?实告诉你罢,早两个月前,在追查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你们那些家人的,尸体了。所以这些日子来,你们都没见着你们家人罢。那些人,也是不断的在搪塞你们罢。”
翠柳爆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昏了过去。虞妈妈不发一言,只是浑身不停的颤抖。
幼吟怜悯的望向虞妈妈,道:“你还心存侥幸,只觉得是我们哄你们罢。只可惜了倩如和她的乳母埋在一起,没和她母亲在一起。”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从里头拿出一个双凤戏珠累丝镯子,递到虞妈妈面前。
虞妈妈望着这还带着土味的镯子,眼泪便直直的掉了下来。
到了此刻,她原先还硬挺的整个身子,便颓然松了下来。半晌,方幽幽道:“王妃想知道什么,老身说便是。只求王妃能看在老身过往 尽心伺候王妃的份上,将老身与他们埋在一块。”
王妃言简意赅:“不必了。我们既查到这里,自然也知道你们在这里头扮演的角色。恐怕到了现在,你们还以为是雍王派你们来的罢。”
虞妈妈眼睛一瞪,幼吟轻叹道:“一开始是怀疑过雍王。后来找到你们家人尸身的时候,顺藤摸瓜也找到了埋尸体的人。不过几个时辰过去,那些人便熬不住刑说了。这幕后主使的人,自然是冲着雍王妃来的。可惜,却不是雍王。”
王妃低了头,用手轻抚虞妈妈,道:“主仆这么多年,我已经帮你报了仇。杀你家人的人,我们已经处理了。至于主使是谁,不是你能知道的。你就安心上路罢。下辈子,有难处尽管和主子说,莫要再做这种晚节不保的事了。”
出了地牢的门,王妃见幼吟面上不忍,道:“这才刚开始,往后手上要沾染的血腥还很多。都要这么伤风悲秋的,可如何是好。不如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
幼吟叹道:“自决定趟这浑水开始,我便知道前路如何。只是,毕竟,蝼蚁尚且偷生...“
王妃冷笑道:”若我也像你这般犹豫,早被人拆骨吞吃入腹了事。打点起精神来。要知道,前头还要应付沈潇和高国舅这两班人精呢。“
幼吟叹了口气,便将面上的忧伤收了起来。随雍王妃来到大殿上。王妃亲自打开了门,送她到门前,塞了叠厚厚银票,便令人送她下山。
羽尘和金莺满腹狐疑,待行到了半山,金莺忍不住问道:“雍王妃和你说了什么啊?去了这许久?”
幼吟笑道:“我母亲与她,算是表亲。所以刚刚拉着我说了些家常话。”
羽尘问道:“那两个背主的奴婢....”
不待她问完,幼吟便直接道:“这是沈潇查了出来,告诉我的。他应该也告诉了你们罢。”
高国舅与沈潇并不是一伙的,彼此之间的信任并无一分。是以幼吟亦是相当相信,今日在佛寺中的这一幕,羽尘和金莺亦不会多嘴一句给沈潇知道。
事关重大,背后主子是谁至今尚未查清的沈潇是无论如何不能信的,但羽尘与金莺二人,幼吟亦是要防得死紧。于是一个屋檐下五口人,如今分属了三个派别。
可这对幼吟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高忠说得没错,妓院是什么地方?为了活命,那里谁都能出卖,谁都能。能从这最低贱的地方出落成长,还能拔尖翘楚的人,对保护自己刺探人心这些事,不是最精通的?
回了小院后,掐头去尾,幼吟便向沈潇说了情况。
沈潇沉吟道:“虽是雍王妃不知情,会不会是雍王?毕竟,能让雍王妃手下最忠心的人背叛,这人本事不会小。唯有雍王,才最有手段。”
幼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那二人想是怕牵累家人,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个撞墙死了,一个咬舌自尽。到了如今,竟是一丝线索也没问出来。”
沈潇不以为意道:“雍王妃虽精于后宅,毕竟还是一个妇人。雍王真要发难,她也无可奈何。如此,周姑娘不如把重点放在雍王身上?”
幼吟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我一介妇人,如何有力量去调查雍王这般人物?毕竟,听说他现在正得圣宠。当今有意传位于他。”
沈潇笑道:“姑娘当听说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对于大位,各家王爷争得头破血流。雍王既是大热人选,想来,亦有不少人眼红。我们若能乱中取栗,倒不错。”
幼吟道:“话是不错,不过,凭借你我?高国舅是不会参与进来的。”
沈潇笑笑:“自然不是高国舅,便是小人,也是不够格的。但是,”
他神秘一笑:“若上头有人愿意相助姑娘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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