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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循:《忠节高佥事传》

忠节高佥事传第二
暟、晫、文澜
选自清代焦循著《北湖小志》

百度百科:焦循(1763年~1820年),清哲学家、数学家、戏曲理论家,字理堂,一字里堂,江苏扬州黄珏镇人,嘉庆举乡试,与阮元齐名。阮元督学山东、浙江,俱招往游。后应礼部试不第,托足疾不入城市者十余年。构一楼名“雕菰楼”,读书著述其中。博闻强记,于经史、历算、声韵、训诂之学都有研究。有《里堂学算记》《易章句》《易通释》《孟子正义》《剧说》等。(据1999年版《辞海》“焦循”条)

高忠节公,名邦佐,字以道,号衷白,本山西襄陵人。祖镗,临清州吏目。父溱,沂州府同知。先世中盐淮南,故公以襄陵籍居江都,宅在黄珏桥东北里许。公以兵备参政分巡广宁,明天启元年死于难。
 
初抚臣王化贞与经臣熊廷弼议不合,化贞用孙得功计,与王师战于平阳桥,得功败降于我,谋缚化贞,宣言大军已薄城,化贞骇极,弃广宁遁,广宁之人亦从而遁。公禁止之不可,急驰闾阳乞师于廷弼,不得请。时二仆高永、高厚,千总卢科从说公曰:公有母,朝廷已俞公归养,即去谁咎公者?且公之位,孰与王熊?若且走矣!公曰:不可。一日未去官,一日为广宁守,将何之?夜秉烛作家书,授两仆,以印绶自缢死。

永乃谓厚曰:主人死地下,无从者,我死尔,以尸归,且得传主人死状。厚与争死,永不可,曰:尔无负我言,死不死一也。亦缢死。卢科曰:广宁破,吾家十二口皆死,我以公在,未即死也。乃与厚诣廷弼,乞殓公。不许,曰:尔主不欲生入关,肯死入关乎?焚其署而遁。厚年十九,乞马不可得,乃步行由广宁入京师,由京师至于扬,艰难尽瘁,皮骨仅存,得以书达公母。科状魁梧多力,厚所以得达者,科之力也。明廷闻公状,赐祭葬,赠太仆卿,谥忠节,世荫一子锦衣百户。
 
公万历甲午举人,乙未进士,初任山东寿光县知县,擢户部主事,转员外郎,出守永平,进副使,备兵天津,擢陕西参政。丁嫡母忧,服除,备兵蓟州。所至政绩皆卓然有声,载在《明史》及公之子暟所为行状。
 明史高邦佐传

公兄弟六人,公居末,生六子。长曜,县学生。次暟,以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在职每论大事多平反,数与中贵人(专称显贵的侍从宦官)忤,中贵人将故入人,暟持不可,因罢归。方中贵人怒不可测,或危之,暟之子文澜方十龄,扬扬言曰:吾家故不怖死,犹有鬼神,岂独遗于公祸乎?暟既归湖,以文章课子弟,不复问朝事。乙酉,王师破扬州,城中人有死者。事定,暟入城吊死问伤,市间暴骨多赖以殓。先是与郑职方元勋交善,高杰之乱,职方死之,家日(衰落),暟聘其女为文澜妇暟字孔昭,康熙间卒于弟晫徽州署中。

注:郑元勋辑《媚幽阁文娱二集》卷五,有韩四维所写《高忠节公传》,典故颇多,多有难解之词,日后慢慢消化。文末有郑元勋的评语:辽事之失,当事者以愤而嬉,独转公于恤而死之。呜呼!公既不与当事同志,死何辞哉?公与余里居对户,言规行矩,少时从先子(亡父同社时窥之,而金吾嗣君(指高暟)又同姻盟,知公事最稔,悉公行最真,惜不尽其用而中殉也……
文澜,字溯从,号澹园。初名坚,例当荫袭,部臣以闻,思宗览状泣然曰:此松山死难高佥事孙邪?诏改今名。暟尝与言忠节事,谓是时廷弼固守右屯,俾化贞入关,共收余烬,尚足以支,公且可以无死。文澜曰:王师天授,非廷弼所能拒,公终必死也。暟大奇之,相与泣下。本朝补扬州府学生,厌制举文,不欲仆仆。就督学试,援例为太学生。年八十,与湖干老友乘舟为烟水之游,时人慕之。

 注:焦循所辑《扬州足征录》卷8有《澹园行述》,对高家几代人也有介绍,可以参看。

暟弟曦,天启(有误,是顺治进士)乙未进士,陕西宝鸡县知县。曦弟昕,县学生。昕弟晫,顺治戊戌进士,苏州府知府。凡西人中盐者,于扬州设商籍或归试,故高氏自忠节以下,有籍平阳,有籍扬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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晫字苍岩,与城中桑豸仲渭千交,每月一至城,相与论文为歌诗,酣饮和之。始仕为云南曲靖县推官,时滇省初定,士困于役,公痛哭请于当事,苏其困,且缓其征输。士有破衣冠者,解己衣冠赠之,士民多感泣,《滇游草》一卷。迁徽州府同知,决疑狱,擒获盗魁,大吏称其能。既而知苏州,建育婴堂,请减浮粮,吴中饥,为食于路以饷饿者。时军兴,羽檄纷驰,委建戍防兵舍千间,晫首倡捐俸,得不厉民。造战艟,晫采木洞庭,身陷泥淖,不惮劳苦,用是成病。吴中医习为轻淡,不知峻补。临没时呼:吾骨甚寒,须大剂,而医终不听也。哀哉!公幼以孝弟称,母病,刲股以疗,居丧尽礼。曦令宝鸡,繁剧盘错,公间关走数千里,代为理治。暟卒于徽署,棺椁之美,哭泣之哀,力竭腐心,无有遗憾,送葬百里乃还。没之日,敝籝止图书数十卷,敛以薄棺。君子曰:晫事亲孝,事兄悌,居官忠以廉,不愧为忠节子也。

注:国图有高晫纂修的康熙版《徽州府通志》二十六卷抄本,《国朝山右诗存》录高晫诗作20余首。焦循所辑《扬州足征录》卷27有桑豸撰写的《祭苏州太守苍岩高公文》和《祭文学仲渭千文》,可以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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晫子文泋,入扬州商籍,官莱州府知府。泋子士琮,府学生。琮弟士珣,珣子相州,官广惠府知府。昕子文沄,沄子为栋,栋子炜,炜子基,世读书为诸生。
 襄陵高文泋诗笺欣赏

焦循曰:呜呼,基之子𨧧(原文左金右豕)近居余庄,尝从余弟季蕃游,读书余家。问以忠节事,不能知也。其于忠节,第六世孙耳。循幼年随家君省墓,泛舟湖中,过高家桥,家君每指高氏庄宅,说忠节事。高氏,余戚也,亦尝往来其宅间。今三十年,宅屋为水啮,半圯,其存者且易姓焉,是可慨夫!


国图《北湖小志》两个链接:
http://read.nlc.cn/allSearch/searchDetail?searchType=1002&showType=1&indexName=data_403&fid=312001107337

http://read.nlc.cn/allSearch/searchDetail?searchType=1002&showType=1&indexName=data_892&fid=GBZX0301012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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