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说点悲伤的！

中午，学生们都走了，偌大的教室空空荡荡。我一个人，对着空桌椅，如同面对无数的虚无，内心沉静。这是我喜欢的时刻，安安静静地打字，听键盘发出轻微的细响，在这个寂静的教室，仿佛一切都成了永恒。

那样的虚无与永恒，我想诉说，对着一个树洞，而文字，就是我的树洞——它们安全而隐密，安放着我无数的喜悦与哀伤。对于一颗敏感细腻的心，那些微小的变化，哪怕只是这持续的阴雨，就足以让心底长出绿苔，秋风漫过，丝丝凉。

在寂静中，哀伤也是幽幽的，弥散在空气里，淡淡的。在这样的时刻，想说一点悲伤的故事。虽然疫情三年，除了增添许多不便，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惊涛骇浪的事情发生。相比于那些离去的生命，那些难以承受的痛楚，不过是一些茶杯里的风暴。就像是那个错过了女儿成人礼的书记，把这点牺牲当成绩炫耀时，总有些“何不食肉糜”的疏离。

可是，对于一个良心未泯的读书人，面对着一个个真实生命的离去，面对着那个只活过疫情三年的小小个体，有些“忘记”就显得过于残忍。那些本不该离去的生命，只因为一些人要保住他的椅子，一些人要保住他的饭碗，这些“平庸之恶”，汇聚起来，就可以让悲伤逆流成河。

那些人，可能是我们的同事，我们的邻居，也可能是我们的亲人，平心而论，他们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可正是这些人的行为，让另一些无辜的生命被践踏。当人沦为“工具人”，当人放弃了独立思考与担当，苟活就成为必然。当社会开始惩罚有思想、有良知、有担当的个体，成为“工具人”就是一种现实选择。最后，我们所有人都成为靠概率活着的人，换言之，我们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

看到供销社又回归了，有人说，一直也没有消失，只是，这一年的雪有点大。我们这一代——七零后，终究是什么也没有错过。即便错过，也会补上。想当年，我在学校特意选修了这段时间的历史课，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对传统文化有很多了解，却对近在咫尺的历史一无所知的人。现在，好像是又为我安排了一堂实践课，我会交出怎样的答卷？

“山雨欲来风满楼”。树欲静，而风不止，当何如？想起孔子他老人家，在不如意的时候也会嘟嘟囔囔——“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能逃到哪里呢？孔子在周游列国之后，也只能悻悻然回到故里，安心授徒著书。

对于一个学者，一个读书人，也许书房，才是我们最后的归宿——是我们的天堂，也是我们的桃花源。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孩子们或已进入午时的梦境，不知道教室里的老师，手指轻敲，写下她的忧思。是的，一些担忧，以及无来由的感慨。每代人有每代人的宿命，当我们这些七零后，暗自庆幸赶上了好时代，没有经历太过贫穷的生活，也没有赶上太过激烈的竞争，能凭着自己的努力、靠学识改变命运的时候，谁知道，未来迎接我们的是什么呢？而我们，又留给下一代一个怎样的世界？

大家都在润，朋友们也都在谈论润。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贡献如果不是“新词”，至少也是“之一”。有钱的人在润，没钱的人选择躺平、摆烂，这两类人，其实都是有选择的。最痛苦的，是夹在中间不能润也不能躺平的人，如丧家狗般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我也在其中，但我并不惶然。想起一个故事，美国越战时期，一个中年男人，每天下班后，在白宫前点燃一盏反战的灯，风雨无阻。别人问他：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你不能让国家停止越战，你也无法阻止战争的脚步。他说：如果我不能改变这个时代，那至少，我不能被这个时代改变。

“不能被这个时代改变”，算是我的底线宣言吧。在这个荒谬的时代，我已听过太多悲伤的故事，一次次击穿底线认知之后，其实我们已经没有了预期，一切皆有可能！当社会把人性的恶释放出来时，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想起秦老师讲苏联，说到“测不准定理”，我们又何尝不是？因为“测不准”，所以，生活也是没有预期的。生命的船漂向何方，时代的风吹向哪里，一切皆有可能，一切也皆无能为力。

在这个纷攘世界，也许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走自己的路，守自己的心，让一切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吧，我就在这里，坐看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