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经受了创伤、挫折之后,有三种选择。第一,不信邪,重复受伤;第二,杯弓蛇影,以偏概全地否定一切美好事物;第三,正视问题所在,重建自己,从情绪、心态到方向、方法上,实现全面升级,弥补bug。
以上三种选择没有好坏。选择了第一种,可以体会受虐的快乐,站在道德的高地上痛骂命运的不公,获得周围人的同情,还能重复体验跌宕起伏的剧情;选择了第二种,能完完全全地保护自己,将危险隔绝在外,不再小心翼翼,外界一切刺激,通通一棒子打死。选择第三种,可以体验自我改造的乐趣。
我很享受自我改造的乐趣,以及受虐的快乐,也就是更倾向于第一种和第三种选择。在创伤面前,我是勇猛的,坚韧的。卢梭有句话来形容我很贴切:“虽然我的心既傲慢又温柔,我的性格柔弱,然而,我是不可战胜的。”
我喜欢重复地犯错,然后被现实虐待的快乐,当一种痛苦不能再使我痛苦时,我感到腻了,就会去寻找另一种痛苦。
我也喜欢在没有危机的时候自我反省,自我改造,不断重建精神世界,在矛盾冲突,自我拉扯里,实现自我的统一与和谐。
重建的过程充满了乐趣。
比如说人际关系的重建。在你没有觉察的时候,你的社交往往有很多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或者要强忍着不适来维系的情况。人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动物,只要对方察觉出你与他的不对等,就会试探性地窃取你的心理能量。
重建人际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的“我要疏远某某”“我要靠近某某”,而是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偏好以及人格。当你审视清楚了,就会发现,很多曾经耗时耗力维系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消耗,善意和友爱并没有在彼此之间流动。你们除了缘分的凑合之外,其余的全是空白。
没有相似的价值观,没有重叠的偏好,人格上也差异巨大,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个时候,你就不会用“我这么对他说话是不是不太友善”这样的话来绑架自己,也不会再惦记着“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种虚无的幻象。
而你同时又会发现,一些平时淡如水的友谊,不被重视的友谊,没有投入太多时间精力维系的友谊,才是滋养你的友谊。他们站在你的灵魂深处,作为透明而稳固的支柱存在。
只要看清了这些,根本就不用再为人际关系而烦恼。一开始就不尊重你、不平等对待你的友谊,后面也不会变得平等尊重。一开始不愉悦轻松的关系,后面也不会愉悦轻松。你好友列表里删除拉黑掉的每一个人,都会证明一件事:在你第一次想删除他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干了。
所有的犹豫摇摆都是在拖延时间,就好像一样你不吃的食物,你舍不得扔,非等放过期再扔,结果是一样的,可它白白占了你的橱柜一两年。
越看清楚自己,人际关系就越简单,以至于都不需要你刻意做什么,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
此时你会看到,过去那些有毒的关系,那些你身在其中很卑微的关系,都是如此荒诞。当你疏远的时候,对方反而慌了,急了,重视你了,原因很简单:吸不到你的心血了。
而那些被你忽视了的健康的关系,会浮出水面来。你能感受到,信任与关心在彼此之间流动,平等和尊重原来是最起码的东西,而且它是没有保质期的,只要你们都活着,健康的关系就会一直在。
我今年常常在体会“颠倒梦想”这个词,“颠倒”简直就是所有不幸的真相。
我们错把邪的当成正的,坏的当成好的,妄的当成真的,而真正重要的东西,反而置若罔闻,视若无睹,被幻想的一叶障目,见不到稳固的精神之山。
而将颠倒了的,再颠倒回来,这个过程又非常艰难。又要清醒,又要旁观,又要自我拷问,又要敢于舍弃,承认以往都是错的。而这也正是乐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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