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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茶
林 涛
不满十六岁的她一直过着鲜花般的日子。学习成绩一直优异的她被爸爸妈妈宠爱着，被哥哥姐姐羡慕着，被小伙伴们追捧着，被村子里的人传说着。传说她一定会考上大学，一定会变成一只会飞的凤凰，一定会成为令人艳羡的花王。
但是，谁能想到呢？就在她步入十六岁花季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袭击了她。她突然感到眼花，耳鸣。渐渐地，坐在教室里第一排的她已经看不清黑板上老师的板书，听不清讲台上老师的讲课了。于是，和她一样恐慌的家人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医生看了不少，药品吃了不少。所幸，她的眼睛慢慢地得到了恢复，只是怎么也治不好她的耳鸣。省城里的专家说了，感音神经性聋，不死的绝症。
从此，她的世界少了美妙的天籁之音，取而代之的是没完没了的噪音，如蝉叫，如蜂鸣。大学，不可能去考了。凤凰，也不可能去变了。花王，更不可能去做了。
家人还是爱她的，把她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学习当时很热门的会计专业，毕业后却没有单位愿意留用她。费尽周折，她总算进了一家工厂做了车间工人，每天面对着轰轰隆隆的机器，忍受着耳鸣的加倍折磨，她也只能认了。
这一晃又是十几年。十几年啊，足够磨平她身上的棱棱角角。刚开始，她想继续进修自己的会计专业，她以为是自己学得不够精，不够深。后来得知，单位是急缺会计人员的，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领导甚至启用了根本不懂会计专业知识的初中生。之所以不用她是因为，她是个聋子。于是，她安安静静、本本份份地做着一个车间工人应该做的事情，间或还得顾及单位领导和同事给予她的脸色。感谢上苍，她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用这双没有失明的眼睛，她看完了海伦·凯勒写下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看到女主人公有沙莉文那样的家教教师时，又觉得自己是遗憾的，她曾遍寻唇语教师不可得。
或许是生活太累，或许是工作太苦，她开始风火牙痛、口舌生疮，就有人建议她泡茶喝。喝惯了白开水的她极不喜欢喝茶，倒是喜欢喝蜂蜜水，蜂蜜水可以让她回味到儿童时代那种说不出的甜情蜜意。茶有什么好？苦苦的，涩涩的，如同她的人生。她想。而且，泡茶是很费功夫的事情。抓一把茶叶，兑上沸水，盖上茶杯。然后，等待着茶叶慢慢地在沸水中舒展、张开。等待的时间是何其漫长，口渴的她这个时候宁愿直接去喝白开水。十几年来，被生活磨去棱角的她，把日子过成了寡淡无味的白开水。
十几年后，她所在的工厂被解散。她已人近中年，原本就有耳疾，这个时候再次出去找工作是难上加难，连最起码的年龄优势都已经丧失。年迈的父母不可能再做她的庇护所，她感到了万念俱灰。她变成了一朵毫无润泽的花，形容枯槁。
一天，她看到一个透明的热水杯中有几朵漂浮着的白菊花，开得明媚。她觉得很神奇，何以菊花会如此明媚地盛开在沸水中？若是以鲜菊花投入沸水，它必定会立即耷拉下脑袋蔫掉。不得其解的她问过热水杯的主人后方知，这是菊花茶。而作为茶叶的菊花，是在菊花盛开的时节，被人采下制成了茶。制成了茶的菊花似乎和所有的茶一样，枯萎、干燥，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但是，当那些在枝头自然枯萎、凋零的菊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这些被制成茶的菊花却再度在这个世界上以优雅的姿态明媚地盛开在了人们的眼里。并且，菊花茶还有着清火败毒的功效。
从此，她迷恋上了菊花茶，常常置一个透明的茶杯于书桌上，茶杯里必定有几朵菊花明媚地盛开在水中。喜欢文学的她写起了文字，沉浸于文字中的她忘记了蝉叫，忘记了蜂鸣。渐渐地，她的文字变成了铅字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并且散发着菊花般淡淡的馨香。
作者简介：林涛，女，笔名木木，青年作家。有文字散见全国各地报刊，获有征文奖若干。襄阳市作协会员。地址：湖北省襄阳市鱼梁洲锦绣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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