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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在惊涛骇浪中，叶丽仪演唱的《上海滩》歌曲在孙小妮的耳边响起，把她从香喷喷的睡梦中吵醒。她在上夜班，《上海滩》是她设置的来电铃声。她伸手拿起床上的手机，微睁双眼，见屏幕上是广州的一个陌生手机号码，她狠狠摁断，嘴里咒骂着那些可恶的骗子想钱想疯了，吵的人没法休息。
咒骂声还没骂完，歌声再度响起，孙小妮接了，她想听听到底是骗什么的骗子。话筒里竟然传来老公李小莫颤抖的惶恐声。他说他把部门管人事的瘦猴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在警察来之前逃出了工厂，现在到了广州，为了不让警察通过电话查到他的行踪，他另外买了张电话卡。苏小妮的瞌睡顿时被老公说的话吓醒了大半。她瑟瑟发抖地坐起来。出租屋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布映射进来，把屋里照得明明晃晃，床边的小木凳上，那把微风扇发出“咕咕”的转动声。
李小莫又去找瘦猴说换机器开的事情，瘦猴却对他说不要再找他说换机器的事，要做就做，不做走人，没有人留你。看着瘦猴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那个拽样，他压抑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捏紧右拳向瘦猴的脸上使劲挥去。瘦猴的鼻血瞬间喷涌而出，他气嗷嗷地大声说，李小莫，你敢打人，我报警抓你。李小莫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气，挥舞着更加愤怒的拳头对瘦猴猛打，嘴里吼道：“老子打死你个狗杂种，你报警啊……”边说边打，又是几拳把瘦猴从椅子上打到地上不能动弹。瘦猴身边的几个女文员见了，吓得呼啦着往办公室外面跑去。李小莫因愤怒短路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他意识到闯大祸了，不知道瘦猴有无生命危险，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李小莫跑出车间，在外面骑上单车往厂外猛冲，也许车间里的人还没有想到李小莫会逃跑，或者没有来得及通知厂门口的保安，李小莫畅通无阻地出了厂门口。见有许多摩的佬停在那里，他把单车甩在一边，叫了一辆摩的把他送到十几公里的大公路边上，他把工衣脱掉扔进路边的灌木丛，随便拦了路边的一辆客车.
尽管是夏天，孙小妮却感到浑身发冷，老公把人家打的半死，现在跑了，她可怎么办呀?
瘦猴是他们部门安排人事职位的。人事部招到的工人就交到他手里，由他安排到车间的各个岗位上去。别看他的官不算大，权利却不小，他安排你到那个岗位就是那个岗位。车间里的工序很多，有的岗位工作轻松，有的岗位却很辛苦。
“我说了你多少次了，叫你什么事情都要忍，不要由着性子做事，你就是不听，现在可怎么办呀？呜呜……”孙小妮哭了起来。“你别哭，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就是告诉你，趁警察还没有找到你之前，马上收拾行李回家照顾老人和孩子，工不要辞了，我在外隐姓埋名，以后找到工作后再给家里寄钱。”
老公交代完后挂了电话。孙小妮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没有力气，她把电话回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孙小妮穿好衣服，开始收拾行李。她和李小莫不在同一家工厂上班，但在同一个工业区，他俩在外面租了间房子居住。
前段时间，老公经常在她面前唠叨，说他开的那台机器老化了，开不快，每月很难拿到奖金，看到其他员工每月可以拿到一千多元多奖金，他感到不平衡，大家上班上一样的时间，凭什么比别人少一千多元奖金？
夫妻俩在广东已经打了十几年工，以前经常失业，最近几年才没有频繁跳槽，但由于一直在生产一线做普工，钱没挣到多少，年纪却长了一大把，家里的父母随着年纪的增长，经常生病。大女儿和小儿子由父母带着，根本管不住，夫妻俩打算再打几年工，多存点钱就回家乡找工作。家乡虽然挣得少点，但心里踏实，既可以照顾家里的老人，又可以管教孩子，也不用像在外地打工，心里总感觉像在水里漂浮的浮萍。
李小莫找过瘦猴，说如果有好机器的员工辞工，他去开好机器，多挣点奖金。瘦猴开始说可以。没有过多久，李小莫得知有台好机器的员工辞工了，却顶了一个新员工开机。李小莫找到瘦猴问怎么不安排他去开？瘦猴却说人家新进厂的不是一样想多拿奖金？就你想多挣钱？李小莫知道瘦猴在故意刁难他，因为那些刚进厂的90后真正做事的人没有几个，他们经常跑到厕所里去抽烟玩手机，不超过半个小时别想看到他们出来。
前段时间，李小莫有个老乡来进厂，被安排在出成品的机器后面放板，那是个很辛苦的工作。老乡找到李小莫，希望他帮忙找人帮他换个工种。李小莫找到瘦猴，让瘦猴帮帮忙，说他有个老乡在放板，很辛苦，想换一个小组。不到一个月，瘦猴还真的帮忙把李小莫的老乡安排去开切纸机，工作比放板轻松自由不说，奖金还高几百元。
那件事情之后，李小莫感觉瘦猴和他在车间里碰面时经常装着视而不见，不像以前大都会点头招呼。李小莫心里犯嘀咕，他同老婆说了他的感觉，夫妻俩一分析，才明白过来：在瘦猴看来，我帮了你老乡，你总该意思意思。可李小莫认为这该老乡请瘦猴吃饭。然而，老乡却装傻，没有请瘦猴吃饭，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巧的是，李小莫开的那台老化的机器经常同他闹别扭，三天一大修，两天一小修。李小莫别说拿奖金，有时候任务都做不够。他找到瘦猴帮忙换机器，瘦猴就搪塞他，还打官腔。
李小莫常在老婆面前发牢骚，说老子不想干了，看到瘦猴那个样，就想揍他。老婆烦他的牢骚，就说话来激他，你去揍呀！揍了你就麻烦了。其实李小莫对瘦猴还有妒忌的成分在里面。瘦猴的老婆在另外一个部门当主管，月薪过万，瘦猴月薪也有五六千元，他们不但在工厂附近这座四线城市买了栋别墅，还买了辆丰田轿车，儿子早已经接到他们身边，在这里上初中。李小莫比起瘦猴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和老婆的工资加起来不到六千元，女儿和儿子在家当留守儿童，父母常年体弱多病，需要他寄钱回家补贴家用。
看来，老公是逼疯了。孙小妮心里想。她把衣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一个大背包里。其它很多的家什都没法要了，她得赶着去车站，怕走晚了，警察找上门来，把她带到派出所协助调查，那就麻烦了。
孙小妮背起硕大的被包，正准备离开出租屋时，铁门外突然传来了“咣咣”的敲门声。孙小妮心里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竟然找到了她的出租屋。她屏住呼吸，紧张的心被撞击得“咚咚”作响。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门外传来老乡王琴的声音，问她吃过晚饭没有，该去上夜班了。原来是老乡，孙小妮“咚咚”的心跳声平静了一些。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精神恍惚，分不清楚到底是在睡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作者简介：程厚云，男，籍贯：四川宜宾。2000年南下广东打工至今，业余写作。在《打工文学》《厦门文学》《芳草.潮》等刊物发表过小说、散文。获过小奖。目前在广东鹤山某印刷厂打工。江门市、鹤山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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