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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文学杯”第六届“田青打工文学奖”应征稿
父亲深夜来电
一 棠\深圳市龙华区
有一个男孩，他叫曹成君，出生在一个大山的农村里，他的父亲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卖部，生意还不错，一家人的日子其乐融融。可是有一种危机悄悄逼近他们一家，从此将慢慢改变他们的幸福生活。
曹成君有一个大两岁的哥哥，后来染上了一种恶习——偷东西。哥哥自从有了这个恶习，就专门偷村里邻居家的贵重物品，而且对自家亲戚偷得更加肆无忌惮，父亲想了很多办法，想让哥哥改掉恶习，吼、骂、打、踹，都没有任何作用，渐渐地，在村里传开之后，村里家家户户以及所有亲戚都开始防备他们全家人，背后说三道四，当面指指点点，更甚者在他家门前叉腰跺脚，泼妇似唾骂。尽管父亲后来无奈地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给被盗的人家一一进行赔偿，但是被盗的人实在太多，赔偿金额太大，结果，家里本来不多的积蓄全赔光了，还赔不到五分之一，同时，父亲小卖部的生意一落千丈，最终只得惨淡关闭。
家里没有了收入，生活陷入困境，哥哥失学，整天游手好闲。曹成君刚刚小学毕业，家里穷得掏不出学费给他读初中，父亲没有什么手艺与技能，又没有人脉，没有办法，只得到一个很远的镇上去挑砖头，父亲是一个四十多岁又很瘦弱的男人，他当然不能和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力壮的挑砖工相比，他挑得重量不仅少，而且速度慢，但为了小儿子曹成君的学费，每天顶着炎炎烈日，汗流浃背的，赚取微薄的收入供小儿子上学。
因为家里穷得叮当响，父亲辛辛苦苦地卖苦力，还经常有人上门要赔偿款，父亲真是拿不出钱来赔偿，村里人和亲戚们更加瞧不起，嘲笑、讽刺与挖苦，不断地传入这个生活极度困难的家庭里，使小小的曹成君心灵受到巨大的打击与伤害。
三年初中终于读完后，父亲叫来小儿子曹成君，慎重其事地说：“孩子，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说，你如果要上高中考大学，父亲是供不了的。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读中专，学一门技能；二是南下打工，自己养活自己。”
曹成君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早就不希望父亲为了他而辛苦劳累，于是一咬牙，说：“爸，我南下打工吧！您在家种好一亩三分地就行了，等着我把所有的赔偿款还清。”
就这样，2005年的夏天，曹成君打点行装，走出家门，去了遥远的南方，到了一个美丽的年轻城市——深圳，那时，他才十五岁。
小儿子曹成君走后，父亲一开始并没有丢下挑砖头的累活儿，因为，他要慢慢还清大儿子欠下的所有赔偿款，但是以他的微薄收入，哪怕再来十年的时间，都难以还清，何况身体每况日下，积劳成疾，愈渐堪忧。小儿子曹成君知道后，不断打电话来劝父亲别挑了，父亲开始不听，后来小儿子天天在电话里吼斥，父亲终于盈着热泪放下了挑砖头的累活儿。
其实，小儿子曹成君在深圳过得并不好，他才十五岁，没有到达法定的工作年龄，到哪里都嫌他太小，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工作，盘缠很快就要用光了，他不肯向父亲伸手，他一定要靠自己。终于有一家店铺老板招伙计，他毫无犹豫地走进去面试，店铺老板嫌他年纪太小，不敢要，曹成君用坚定地语气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给我吃给我住，我什么都愿意干！”这下让店铺老板为难了，他打量了一下曹成君，这孩子长得挺实在，是一个干活能手。他思索半天，想了一个办法，说：“好吧，我收下你，但是如果你希望做下去的话，就当我义子吧！这样别人就不会说我是在用童工了，行吗？”“行！”曹成君满口答应。
有了工作后，吃住不成问题了，曹成君非常卖力，老板很喜欢，在第一个月给他发了六百元的工资，这六百元是曹成君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多的钱，相当于父亲挑70多天的砖头！而当时别的店铺伙计都只有三四百元的工资，足可见店铺老板对他的欣赏。他把六百元钱全部寄给了父亲，缓了家里的一时之急。
父亲打来电话说以后只寄回一半就可以了，不需要那么多，在外面不容易，自己挣的钱给自己花一花！
自那以后，曹成君就每个月给父亲寄回去三百元，剩下的三百元留给自己。可是，他那时小，不知道怎么去花钱，脑子里不断地想着家里的巨额赔偿款，他思考如何去赚更多的钱。后来他发现赌博可以一夜暴富，终于，没有明辩对错能力的他误入歧途，走上赌博之路。
赌博没有让曹成君赚到大钱，反而每次把他身上的钱全都输个精光，他养成了哪怕身上只有一块钱，都要跑到赌桌上输掉才甘心的恶习，成了名副其实的赌徒。这个恶习一直持续了半年多左右，这半年来，他极少给自己买吃买穿，反而结识了一群同样是穷光蛋的赌友。
终于有一天深夜，公安局进行突击抓捕赌博现场，将赌场老板及很多赌徒都抓走，其中就有来不及逃走的曹成君。
一群人被抓到公安局后，赌场老板被关了起来，他们这些赌徒则呆在房间里，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准备就这样度过一个夜晚。
已经赌博成性的曹成君一直在想，只要蹲过这一个夜晚，明天天一亮被放出去，找其他赌场继续赌，似乎一日不赌，如隔三秋啊！
到了凌晨一点多，正极度犯困的曹成君，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显示号码是家里的座机电话——
一定是父亲打来的！……怎么会这么巧？
此刻他可是在公安局呢！是一个犯了大错的赌徒身份蹲这里，周围都是同类人，多么糟糕的地方！曹成君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有一个无法面对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喂。”曹成君颤颤抖抖地接了电话，声音也颤颤抖抖的。
“孩子，你还好吧？”那边传父亲急促又关切的声音，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但明显含有强烈地颤抖，那种颤抖是某种失望的颤抖。
“嗯，爸，我还好。”曹成君感应到了什么，他知道父亲明白他在哪，也更明白他这一段时间来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男儿的热泪，在那一刻不自控地流了下来。
那边沉默半晌，只听到电话里传来急促颤抖地呼吸声，他感觉父亲在强烈地控制自己的悲痛情绪，他在那一瞬间，内心涌起无尽的自责，自责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不争气啊！
“都、都是爸不好，都是爸没用，没让、让你念大学，才让你变、变得这样，爸对、对、对不起你了……”父亲因哭泣而结巴的声音从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一个坚强的男人，再大的困难、再大的苦，都不会让他放弃、让他倒下的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流下了泪水，令曹成君更加泪如雨下——
为什么自己的哥哥成为小偷让全家败落，而自己又成了赌徒，父亲居然养了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他该是多么的自责与悔痛！
曹成君！你难道忘了邻居的辱骂与挖苦了？你难道忘了父亲一步一摇地挑砖头的身影了？你难道忘了那些人上门要赔偿款的嚣张气焰了？……还有很多很多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往？你难道都忘了？你现在成为一个赌棍，你连天地良心都对不起，又如何对得起在穷困中挣扎多年的父母呢？
曹成君在心里狠狠地唾骂着自己，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像被抽干了血的白鼠，显得无力又可悲可怜。
“爸——你等着，我一定要努力，彻底改变自己，用我的力量，让所有人对我们全家刮目相看！”曹成君的身子哆嗦着，越说越狠狠地咬着牙，最后四个字，他似乎用尽全部的气力，差点吼出来。
第二天，被放出公安局后，曹成君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一家培训机构，报名学习计算机应有基础、平面设计与三维动画设计课程，每天下班后，他就一心扑在计算机上，把赌博习惯强行克服掉，常常手痒难忍，真想一头冲向地下赌场，便用直尺了痛打自己的手掌。经过了一个月多的与赌性作斗争，终于成功地克服了这种恶习，将赌性除得一干二净。
半年后，曹成君完全学会了计算机的技能，辞去店铺伙计的工作，他开始寻找工作。因为学历低，年龄又小，没有工作经验，拿不出相关作品，寻找设计工作处处碰壁，他最后只能进入一家安防器材公司做器材搬运工，工资在900元左右。因为他表现非常积极，才四个月就给他提薪。由于努力学习以及懂得三维绘图，七个月后，公司破格提升他为绘图技术员。又通过两年的努力，他的出色表现和对公司的忠诚，以及长得眉清目秀，英俊潇洒，得到老板的赞赏与喜爱，经常带着他出差，让他拓宽视野。在2010年初，他被提升为项目经理，那时，他刚刚21岁，而他的工资达到了每月七千元！
到2010年年底时，曹成君终于帮助父亲还完了所有的赔偿款，全家人在村里终于抬起头来，大家都对小儿子曹成君竖起大拇指，夸赞有出息，夸得父亲见谁都乐呵呵的。哥哥也已在他的教育和影响下来深圳，做一个规规矩矩的打工仔。
曹成君的精彩还在持续，再过一年后，他被提拔为销售总监。到了2013年八月，又被提升为董事长特助，成为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这个时候，他才刚刚24岁。
凡是认识了曹成君的人，都认为他前程锦绣，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自信成熟的魅力。
一个初中毕业的小男孩，在穷困潦倒的情况下，能拥有今天这样的辉煌，实属不易。而当别人每次问曹成君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成功时？他总是满怀感恩的心情，道出永远难忘父亲的那一个深夜来电，那一次的哭泣，让一个赌徒悬崖勒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如果不是父亲的来电，今天是什么样的生存状况，他真不敢想象。
作者简介：一棠，真实姓名朱明勇。湖南常德人，34岁，现在广东深圳工作。龙华区作家协会会员，艺盟文学艺术协会会员，路华写作团队队长，路华公司资深培训师、编辑、刊物美编。高中缀学，05年到深圳，在龙华天虹路口卖报三年。08年进入路华公司做产线。11年调到行政部做编辑、设计和培训工作。文学作品发表在《作家报》、《中国散文家》、《散文百家》、《文学纵横》、《羊台山》《红树》、《宝安日报》、《群文》等。
本期摄影：李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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