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只小狗

那些年在乡下上班，乡下公交车班次少，点不准，常常需要在路边的站牌下，等很长时间。

那是个冬天的下午，路边餐馆里流出来的污水，在路面上结了冰，一层层的，颜色也不太一样，有时还依稀可见饭渣、菜叶。一阵阵的风软刀子般的割人的脸，等车的人们，瑟缩着脖子，使劲把头往自己的帽子、围巾里躲。梧桐树柳树的叶子早都掉光了，时不时地随风挥舞几下冻僵的手臂。松树、柏树倒还绿着，只是叶色暗淡，落满了灰尘，房屋、天空都灰蒙蒙的。偶尔一两声炸响的鞭炮声，打破这寒冷里弥漫的颓废气氛，有几分年关的味道。

路上来往的车很多，临近年尾了，有些车从身边开过去时，能感觉到车主的焦急，忽地就蹿出去好远，把来回踱步的我，一个激灵地从念头中拽回现实。

那只肉球，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我以前见过它。一只流浪狗妈妈，在雪地里生了六七只小狗，它是其中一只。它们经常爬上台阶，到路边的餐馆门前找东西吃。现在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天太冷，它可能是需要食物补充热量。

我看到它时，它正越过马路向我这个方向跑。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它身上碾过，停都没停，车身只是晃了一下，就呼啸而去了。

我的惊呼还哽在喉咙里，就听见砰地一声，像充气后的塑料袋，破裂的闷响，紧接着一股土腥气在周围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我清晰的看见，一根根青白的肠子滑落出来，还冒着温热的白气，那团毛茸茸的肉球瘪下去了。

一辆又一辆的车。

空气中的土腥味更浓了，令我胃中翻滚。

第二天我再经过那里时，路面上只剩下淡淡的红色痕迹，像是燃过的鞭炮泡在雪地里的颜色。人们依旧行色匆匆，仿佛，从不曾发生过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