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

现在，我坐好了。微微闭着眼，用心去体会。能感觉到上次扭到的腰还淅淅沥沥的疼。有由远及近又消失的车声，如一阵簌簌急雨，来的快消失得也快。对面手指敲击键盘的断续声，两个人在谈着什么事儿的言语往来以及莫名的机器轰鸣声，以前没有注意到，或许，就是电脑的噪音吧。头顶上的茫茫然，空旷、高远、无边无际。嗨，你好！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在，却感受不到你的信息。你的所在，我无法触及。

我应该是在梦里见过你的。最最早的儿时。那是个闷热的晌午，大人呢都忙着自己的事。我坐在炕沿上玩耍，手里摆弄着什么。周遭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邻居们在午睡吗？狗不叫鸡不吵，世界似乎是把我忘记了，还是我忘记了世界？就那样的静中，我没有回头，依然看见自己背后的东西，背后是一扇窗，能看见外面明晃晃的太阳，还有太阳下无精打采、不动不摇的大榆树。嵌着窗的那面墙，有些年头了。白色的石灰墙面泛黄，有些地方露出下面的沙粒，像是正长的男孩鼻子上的黑头，亮亮的。我应该是低着头的，却看到了头顶的天棚，头顶对面的北窗，及窗外的果树。那棵树结的果子不大，很甜，至今我不知它的名字。我还看见了低着头玩耍手里的什么东西的我。我静静地，带着新奇贪婪地看着，以平常没有的角度。突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怎么看到另一个我？一质疑，我就又成了那个坐在炕沿上玩耍的孤零零的自己。

梦里还是中午。我好像跟正午特别有缘。听娘讲，我就出生在接近正午的阳光里。是吃过中饭了该去上学的时候。我在南窗下站着，用小棍棍在窗台上写写画画。我体悟到那个当下心的安静、喜悦与美好！那时心里就是这样的感受。我喜爱这宁静。我一万分的不想去上学。我希望可以无休止地呆在这宁静里。

还有夜里赶车，要去很远的地方，一个人。一直在与那份忐忑作斗争。终于平安的爬上车了，在放下心来的那一刻，仿佛是你笑了一声，我突然闻到空气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弥漫的檀香味，那么香，我在梦里在这檀香味里睡着了。

还有那个突然插了一嘴的话题，被人反问时突然冒出来的急智。梦里应该是谁刚买了电视机吧，几个人在探讨看完电视是该暂停好还是关机好。在一边发呆的我脱口而出:当然是关机了。”为什么”？我一愣，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嘴巴却仿佛不是我的似的，不受控制的说:就像操练，稍息，只能稍微歇歇，不可以走开，而解散，就自由了爱干啥干啥了。””对哈！”得到对方的肯定时，我的心里还在打鼓，问自己这是哪来的智慧啊？梦里还悄悄地擦了擦浸出的汗。

那次梦里下大雨，街道变成了河道，雨水淹过小腿。有的地方水清有的地方水混浊。垃圾桶随着暗黄色的水流飞跑。我与三个小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反倒因这与往常不同的大雨而有几分惊喜。在路上嬉笑打闹着玩着水。弯腰泼水时，一个孩子的眼镜突然滑落，跌进水里的一沉一浮之间，立马被水冲出去一米多远。那个孩子下意识地扑过去追，一抓没抓住，眼镜在水流里晃了晃，更远了。一个激灵，袭击了我，像是被谁敲了头。我跳起来一把抓住那个还要去追的孩子，心惊肉跳的说，不追了，这眼镜不能要了！

那天，很多下水道的古力盖子被大雨冲走了，平时熟悉的回家之路，变成了暗藏杀机的夺命陷阱。那场大雨，失踪了好几个人。

我一直相信，冥冥中有个你，在不经意间，提醒我点拨我。你总是光一样的速度到来，而我总是慢半拍，反应过来时，你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模样，你来自何方。你的快，让我有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感觉。我的俗眼识不得你。你是以风的多变还是云的悠闲？你是波的存在还是气的弥漫？

我能看见空气中非常细小的雾露雨滴，当我凝神屏气，把头紧贴在玻璃窗上，望出去，过一小会儿，我就看见了那些鱼线一样一闪而逝的飞落轨迹。可是我一直看不见你。

我只能感受到你，体悟到你，却无法触摸到你。就像感受到太阳光的温暖怀抱，却无法牵它的手臂。就像误入花丛，被浓香包围，却无法拥抱着香气。就像我分分秒秒都在呼呼吸吸，我因这呼吸而饱满充盈，却不知充盈我的它是否饱满。你注视的目光，你拨动我心弦的无形手指，还有那那呜呜呜的妙响，如建筑工地塔吊钢铁筋骨的鸣唱，总是让我想起通天彻地的海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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