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得的土地
乌有村有块地，方圆四五里，自打有人类记忆始就一直荒芜着，老一辈人都说：那是块种不得的土地。一辈辈传下来，不知有多少年了。
那地倒也无甚稀奇，跟平常的土地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正中央有块巨石。那石头黑不溜秋，坑坑洼洼很是丑陋。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这方圆几百里一马平川的，连山都没有，这样的巨石更是少见。
偏偏这世上就是有不信邪的个路种。外来户何大公子，瞅准了这块地。这不，春上，地里还有没融化的残雪，他就早早去耕了。豁出一地白亮亮的冰碴和黑黝黝的沃土。何大公子粗大的手指捻着黝黑的能捏出油的黑土，哈哈地笑了。种这一季，一家全年的粮食就都有了。
村里人听说何大公子在那地上种了麦，都一拃多高了，比全村所有的麦子长得都壮实。有的也开始怀疑那个一辈辈的传说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听了，却只是鼻孔出气——哼了一声，理都不理。磕磕他的长烟袋，添了新的烟草，享受他的吞云吐雾去了。
二、望笑声的土地
其实，何大公子种地的时候没有发现，我一直站在地头上看着他忙活得满头大汗地笑吶。
他这是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了。我这也是活了几百岁了，哪年这黑货不翻几个跟头晒晒肚皮？
这黑货来了也有两三百年了，这撒起泼来满地打滚的蛮横却是没有变过的。
记得第一次闻得那腥臭还是好多年前。这黑货化作人形，去村子里弄来几只鸡。只咬着脖子喝了几口血，就醉倒了。这家伙，人的身形散掉了不说，这黑货满地打起滚来，害得老家伙我差点躲闪不及，被它压出五脏六腑来。那地里的庄稼，早都压黏了，还打粮呢，都做了肥了。
这何大公子，是个没地没房四处打工的长工。谁家请了工，就去谁家的场院屋子住了，帮人家种地、看地直到秋收。东家要管吃管住，连带他的老婆孩子都得管饭。
以前地主家的婆娘也是很辛苦的。选精明能干的媳妇管家掌勺。粗苯的媳妇烧火备柴。介于二者之间的洗菜切菜给掌勺的打下手。
做了饭要分好几份：最先舀出来的是工人们的，粗粮、细粮各一半掺着。他们吃饱吃好了才能下力气干活啊。再舀出来老太爷的，老爷及老爷没成家的兄弟、妹妹的饭。他们的是细粮开着吃。第三次舀出来的才是分给各房媳妇的。忙活着一上午做饭，轮到自己，已经没剩啥了。还先要给各自的孩子吃饱吧？所以，就不难理解，每次下面条的汤为啥那么厚了。老爷只说做几斤面的面条，没说辅面多少吧，多用点辅面，喝面汤也充饥啊。
那黑货后来跟我说，不敢动荤，一动就醉。还会散掉半年的修为。
可他是真的馋啊！还时不时地抓了鸡牛羊来。不吃，只是看看，嗅嗅，解解馋。
老乡家丢了牲口，找来找去，总是能在这找到。时间久了，成了神奇。谁家丢了东西，都来这里找。若不是黑货偷的，当然找不到了。不过，头天来说道说道，第二天一准能出现在这石头旁——黑货给寻来的。
这黑货倒成了村里的护法了。
这护法的地，你能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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