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朗月 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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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里的小人物”之六
小渊
“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芳指着儿子小渊怒不可遏地问。女儿小娟正在屋角嘤嘤地哭。
小渊今年11岁，上六年级。
“妹妹不是没喝到肚里吗？”小渊辩解说。
“喝到肚里就晚了！在可乐瓶里小便！亏你能想的出来！你这个混账东西！”芳顺手抓起一把木尺高高举起。
“跟妹妹开个玩笑嘛，我想看她嗅觉灵敏不灵敏。”小渊躲闪着。
“以前往女生同桌的头发里放虫子也是开玩笑？在同学跑步时下绊子，也是开玩笑？”一想到自己被班主任叫到学校时的难堪场景，芳的火气腾地升起，手中的木尺啪地一声打在了小渊的屁股上。
小渊捂住屁股跳了起来：“哇！你打我！”随即躺在地上，惊天动地地嚎哭起来。
“你干嘛？”奶奶闻声冲了过来，一把将小渊挡在身后，“孩子还小，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打哪了？我看看。”她撩起小渊的衣服查看，屁股上已经是一道红红的印痕。
“奶奶，疼，疼死我了。”小渊眼泪汪汪。
“唉，现在的爹妈下手真重，看把孩子打成啥样了。”
“妈，您就惯着他吧！等会儿他爸开家长会回来，说不定还有更气人的事呢！妈，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能不能别管？”
“我要不管，你还不得把孩子打死？你不记得生小渊时候的事了？难产！全家人都哭着说保大人不保孩子，好在老天爷可怜咱，算是母子平安。这多不容易啊！你咋能这么对待小渊呢！”
“妈，您知道小区里的人都叫他什么？熊孩子！这叫我们做家长的脸往哪儿搁？”
“熊孩子咋了？谁小时候没有恶作剧过？你没听老话常说，男孩子淘，是好，女孩子淘，是巧。就算小孩子做错事，你也总不能家暴吧？”
小渊收起了眼泪，躲在了奶奶身后。
奶奶越说越来劲：“再说了，强小时候也淘，现在不也当上总经理了？过的比谁差了？我可不像你，动不动就打孩子！”强是小渊的爸。
“妈，这教育啊——”
“行了行了，你是有知识的人了，懂教育。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不懂你们那些个教育理论，一套一套的，但哪一套也没说让你打孩子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芳放下手里的木尺，赶忙去开门。
探头进来的是邻居王阿姨。王阿姨怀里抱着一只不断挣扎的小狗，她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人，最后把目光锁定了小渊。
“小渊，快告诉阿姨，你知道不知道我家天天吃了什么？你有没有喂过它东西？”
小渊狡黠地躲闪着目光，摇了摇头。
“阿姨，我哥喂了天天一个肉包，肉包里面有……”小娟迟疑着，望望妈妈，又望望奶奶。
“有什么？”王阿姨急切地问。
“……有钉子。”
“啊！钉子！”王阿姨恨恨地盯了小渊一眼，慌忙抱着天天往楼下的诊所跑去，喊声从楼道里传了上来：“你等着！回来我再找你算帐！”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芳嘭地把门关上，一回头，小渊吱溜一声钻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小渊，你给我出来！”芳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小娟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唉！”奶奶叹口气，责怪地看了小娟一眼，嘟哝了句什么，就回自己房间了。
“芳姐——芳姐在家吗？”楼下有人喊。
芳赶紧跑到阳台上往下看。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小刘搀着东倒西歪的强回来了，这是强一星期里第三次喝醉被送回家了。
“来啦，来啦！”芳一边答应着，一边匆匆换鞋下楼，极力忍住心中的怒气。
不久，强的声音就越来越近了：“我没醉，就喝了一点点，一点点。”
进屋后，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水，我要喝水。”芳坐在一侧，不理他。
这时，小渊打开卧室门出来了，他赶紧给爸端过一杯水，殷勤地说：“爸，你喝水。”
“还是儿子乖，对爸最好！”
“好，让你的乖儿子给你说说，他今天都干些啥？”
“不用儿子说，我都知道啦！在学校开家长会时，他班主任都告过状了。早上在门头上放笤帚，把进门的英语老师砸了；中午放学时，把同学锁教室里了。你这孩子，这么无聊的事你都干的出来？淘气也得有智商不是？我小时候，把墨水滴在同桌的黑裙子上，她根本就看不出来，哈哈哈！”
“你喝多了吧你！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芳打断强的话。
“我没喝多！他那个班主任也是小题大做，男孩子嘛，小时候淘气点，那是脑子活，循规蹈矩的，将来能干成啥大事？整天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还不把孩子教成木头人啦？今儿还说什么，孩子去学校带了根钢管，要聚堆儿打架，小渊，到底有这事没有？”
“啥？带钢管到学校？这怎么得了哇？”芳瞪圆了眼睛。
“钢管，我带了。”小渊有点心虚。
“哪来的？”
“上次你领着我去工地玩，捡的。——爸，我没打人，就拿它玩来着，武松武二郎不是有根哨棒吗？我们……我们演戏要用。”小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这样啊！爸告诉你，这叫道具，道具，懂不懂啊？”
“是，是，还是爸知道的多。”
“你们班主任，遇到啥事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几个小孩在一起玩吗？”
“你是信你家儿子还是信班主任？你儿子以前说谎说得还不够多吗？”
“嗨！别提了，听他班主任讲话的口气，嗬，好像天底下只有他最关心孩子似的，我这当家长的不比他考虑的更长远更周到？我今天开完家长会，专门请朋友吃了个饭，朋友嘛，处关系就得多多地相互麻烦，麻烦就是联络感情，为的是将来好办事，我要时时为儿子的未来铺铺路嘛！”
“就是！我爸对我最好了！”小渊朝妈妈翻了个白眼，贴着爸爸坐得更紧了。
“你就惯着吧！咱刚结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玩世不恭，歪理一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哼！将来啊，有你后悔的时候！——哎，哎，你怎么了？”芳发现强面色潮红，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平时醉酒可不是这样，话多，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我有点难受，喘不过气来。”强捂住胸口说。
“爸！喝了头孢水，有这么厉害吗？”
“头孢？——你是说，你在水里放了头孢？”芳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我以前听爸说，喝酒后不能吃头孢，我就想试试这有多厉害，我就放了一片。”
“啪！”芳一巴掌打过去，小渊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道红印。他张大了嘴巴，吓得不敢哭出声来。
“120吗？救护车！酒后吃了头孢，中毒啦！快点来呀，来晚了就没命了！地址是……你，你这个熊孩子，看我不打死你！”
2022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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