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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挑夫不做乞丐,17年4000多次行走在悬崖上,扛起一个残缺的家

“自古华山一条路”,华山的巍峨险峻世人有目共睹,每到节日假期,就会有很多游客前去攀登这座高峰,沿着长长的栈道阶梯而上时,大家都期待着自己是那个成功的挑战者。

华山险峻,游人如织,它迎接了众多挑战者,又目睹了许多放弃的瞬间,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它却也见证了一次又一次意志力的崛起。其中,“独臂挑夫”何天武无疑是华山攀登者中最独特的那一个。

2000年,命运坎坷的何天武在几经打击后被“逼上华山”,为了扛起一个残缺的家庭,他十七年来在悬崖之间经历四千多次的跋涉,顽强如斯。

这么多年来,他的意志早已与华山气势融为一体,他的身影匍匐却挺拔着,在华山之巅,给予人无限力量。

何天武

几经坎坷,逼上华山

何天武,1962年出生在陕西省汉中市镇巴县长岭镇的一个小山村里。

1987年时他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平淡普通却温馨幸福的家庭,然而妻子的身体状况却出了问题,经常走不了几步路便疲惫到止不住地大声喘气。

何天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摸出家中的积蓄就带着妻子去医院看病,医生诊断为“风湿性心脏病”。为了给妻子进行药物治疗,何天武几乎花光了家中的积蓄,还到处向亲戚借了不少钱。

1989年,妻子生下小儿子不久后便撒手人寰,摆在何天武面前的是两个年幼的儿子以及一万多的债务。于是他一个人又是种地做饭又是带孩子的,日子过得非常辛苦。

转眼又过去了三年,孩子们越长越大,开销花费越来越多,为了维持生计,何天武便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年老的父母照看,然后和弟弟约着出去找工作。

何天武

他们兄弟俩几经辗转做了好几个矿山的工作,工资不是被克扣就是被拖欠,最后才在一家私人煤矿稳定了下来。

在煤矿工作的那几个月不能说不辛苦,但是月底结算把工钱拿到手里时,何天武便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他将工钱按时寄给老家的父母,打算脚踏实地在这里做着走。

然而厄运之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到来,有一天已经下班的何天武为了多挣一点钱正在给工友顶班,旁边的绞车突然刹车失灵撞了过来,何天武躲避不及,左臂被卷了进去。

等他在医院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左臂。

何天武在医院躺了两天之后煤矿老板才出现,没有慰问、没有关心,而只是冷冰冰地扔给了何天武四千块钱,并让他赶紧离开。

何天武

何天武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只手臂回到家后能干的活就更少了,于是他请求老板把自己留下来扫地或者看大门,但是都被无情拒绝了。

没办法,何天武只得揣着那用一条手臂换来的四千块钱坐上回家的车,等下了车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包被人划了一道口子并被偷走了两千块钱。

回到那个小山村,何天武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开垦了几亩地并种上苞谷,结果遭遇了一场洪水而颗粒无收,他转而开了一家小商店,村里的人却总是赊账而不还,最终导致只赔不赚,几年下来欠下的债务只是有增无减。

命运给何天武开的玩笑并没有停止,紧接着他那继续留在煤矿工作的弟弟因机械事故被重物砸到脑袋上而当场死亡,再次见到的是抱回来的骨灰盒。

何天武

多年以后的何天武回想起这一波三折的命运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总觉得命运不公平,好像处处都在针对我们一家人”。

弟弟离世后,何天武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得靠着他吃饭,亲戚朋友们都跟他说可以利用残疾人的身份去街上当乞丐乞讨,毕竟不少四肢健全的人也在乞讨。

何天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一条路,他内心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人格要是丢了,买不回来!”之后,不甘屈服的何天武再次走出农村的大山,希望到大城市里找一份工作。

然而现实对他毫不留情,尽管他多次强调自己力气大能和正常人一样干活,但是很多老板在看到他空荡荡的左袖之后便挥挥手让他离开,即使是在残疾人机构中心,他也没能找到工作。

何天武

在上海四处碰壁一个多月以后,何天武内心沮丧到了极点,他站在黄浦江边那一刻甚至萌生了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但是一想到家里的父母和孩子他便又鼓起了勇气,他不愿意轻言放弃。

就在此时,何天武从一个老乡的口中得知了“背夫”这个词,这是一个在华山悬崖路上背运货物的工作,只需要出力气。

虽然从来没有去过华山,也只有一条胳膊,但是何天武没有半点犹豫,决定和朋友去试一试。

命运几番周折,上帝陆续为他关上了门和窗,可以说何天武是在走投无路之下才被“逼上华山”的,但也从此开起了他“独臂挑夫”的不凡人生。

华山

独臂挑夫,勇登华山

自古就讲“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华山地处陕西省华阴市,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 的称号,也正因如此而成为长盛不衰的旅游胜地。

而由于地势原因,山顶上用的和卖的各种东西,大到建筑材料,小到面包、牛奶、矿泉水,都得靠“挑夫”们千难万苦地背上去。

2000年,何天武和朋友小吴相约来到华山脚下,他们打算加入“挑夫”这个行列。在吃饱喝足储备好体力之后,他们两人花三十块钱买了个背篓,早上六点钟便赶去华山脚下接活。

这是第一单生意,小吴只装了20斤货物,何天武则一口气装了60斤,踏上又险又陡的山路时两人都傻眼了。

华山挑夫

好不容易挪到天梯之路后,两人的背上已经大汗淋漓,两边的万丈悬崖又让人看了内心发寒,小吴再也不肯干下去,将货物扔给别人之后就退出了这个挑战。

何天武则咬牙坚持了下来,他慢慢摸索着,用两个指头掐着拐棍,三个指头扣住铁索扶手,侧身而上,交完货下山之后膝盖痛到蹲不下身。

虽然已经体会到了这个工作的不容易甚至是危险,但是何天武却没有放弃的打算,他觉得这就是适合自己的工作,在这里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每天拿到钱的那一刻心里总是无比踏实。

最终何天武花了10块钱办了挑山工的进山证,又在山脚下租了60块钱一个月的小房屋,和其他六个挑夫一起承担了从华山北峰索道口到五云峰这段路途的运输任务。

何天武(中)

每天早上五点何天武就得起床,简单洗漱吃点早餐之后走到两三里之外的发货点,开始和工友们一起装货,有方便面、面粉、饮料、蔬菜、西瓜等物资,别人双手齐抱,何天武就用一只手提或者用胳膊夹住。

工友们见何天武只有一只手臂,都劝他一次少背点,但是何天武倔强地拒绝了,坚持和工友们背得一样多。在险峻蜿蜒的悬崖路上,游客之中时常能见到攀爬而行的挑夫的身影,而其中最特别的无疑是何天武。

别人背累了可以换个肩膀,脚步虚浮之时可以用手扶住锁链,但是何天武只能用手摸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爬,或者用两只手指抓着木棍、三个手指抓住铁链勉强撑住前行。

到了坡度高达六七十度的苍龙岭之时,何天武还必须放低重心,背着百余斤货物的身体几乎是贴在石阶上匍匐前进,每一步可以说是走得心惊胆颤。

何天武在背货

六公里长的险道,何天武差不多需要休息六十多次,也只有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何天武才敢放下背篓坐在地上喘口气,而为了缓解胸口的闷气,每次休息时他都要对着深不可测的悬崖山群大吼一声。

下山的时候轻松很多,但是何天武的篓子里依然装着东西——那是他在山顶拾集的垃圾,几袋下来重量也不轻,他将这些垃圾背到山下可以卖到一些钱。

一年四季何天武都在一次次背着货物攀登华山,从来没有停歇的时候。夏季天气炎热,很容易就汗如雨下,背篓的绳子也总是深深地勒进肩膀的肉里。

本来在肩膀上叠一块毛巾就行,但这样一来绳子就容易打滑,而何天武只有一只胳膊,抓了锁链就不能抓住背篓的绳子,于是只能放弃,久而久之他的肩膀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色勒痕。

何天武

到了冬天则总是被冻到失去知觉,就算戴着手套手也总是会冻僵到抓不牢铁索,挪动就得更加小心。碰上雪天或者雨天,雨衣也只能披在背篓里防止货物打湿。

这样的工作是极其辛苦的,然而酬劳却并不高。货物都是按斤算,每一斤货物只能得五毛钱,何天武拼死了一次也只能背上100来斤,爬六个多小时的路后只能赚到五十多块钱,一天下来工钱也没有超过两百。

而且旅游景区一般分淡季和旺季,每年的七八月份是华山的旺季,何天武每天累死累活一个月下来能有三千多块钱,但是到了淡季一个月就只能挣一两千甚至只是几百块钱。

为了省钱供家中孩子上学和还债,何天武不得不省吃俭用。山上物价昂贵,所以何天武从来不在山上吃饭,每天中午从山下买几个素煎饼,在路上走着饿了的时候就吃掉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午餐。

何天武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出租屋内,晚餐就是一碗只加了点青菜和辣椒油的挂面或者玉米糊、几块钱的凉菜。

何天武如此拼命,不过是想要让两个孩子能够上学,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但是两个孩子却在学习这件事上都不是十分出色,大儿子早早辍学出去打工,小儿子成绩不好也闹着要辍学。

何天武一年两年才回家一次,有一回听说了小儿子的想法之后便打算带他到华山看看。没有钱买票,便将小儿子裹在大巴车卧铺上的被子里一路躲避着检票。

到了工作地点后,何天武跟工友们打了声招呼,便像往常一样背起货物出发,小儿子连忙跟上。

何天武

上山的路出乎意料地陡峭,小儿子看着父亲几乎弯到地上的身体,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颤抖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怎么走上去的?”

闻言何天武只是轻轻一笑,貌似轻松地说道:“我啊,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小儿子很久没有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无声地流下了眼泪。这之后,小儿子便下定了决心好好学习,这让何天武十分欣慰。

工作闲暇之余,工友们喜欢在傍晚的时候聚集在一起聊天说地,大家拿出家里自己酿的包谷酒,一边小酌几口一边说着家里长短,此时也是何天武一天中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候。

何天武小儿子

拼搏不屈,坚毅人生

2004年,独臂挑货的何天武引起了一位山东游客的注意,回家之后他满怀着激动、敬佩的心情发表了一篇文章。

里面开篇便是:“回到家第一个向驴友们汇报的,不是华山的险峻、龙门的幽深、壶口的壮阔、太白的雄浑,而是我遇到的一位堂堂的铁汉子——华山挑夫何天武。老何给我的震撼,是我近几年生活中最大的一次。”

随后,这位游客将何天武的故事历历展开,并配以图片。

此文立即在网上引起了一大波关注,华山“独臂挑夫”何天武走入众多网友和各大媒体的视野,凤凰卫视、陕西卫视乃至《人民日报》、《新京报》、《华商报》等媒体相继对何天武展开了详细报道,何天武被网友们敬称为“最美挑夫”。

何天武

被网络媒体们相继报道之后,何天武在网络上走红,也成了当地的名人,很多好心的陌生人陆陆续续给他汇来捐款。

这些承载着善良和祝福的捐款,却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何天武的心上。他甚至为此感到不安,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努力而去麻烦别人。

后来利用这笔钱,何天武还清了家里的债务,也凑齐了让孩子去广州读大学的费用,他把每一笔钱的来处和去处都清清楚楚地记在本子上,提醒自己这样的恩情没齿难忘。

2004年,何天武看完了雅典奥运会之后,便萌生了参加残疾人运动会长跑项目的想法。

何天武

2009年,47岁的他作为家乡汉中市的运动员代表,如愿以偿地参加了陕西省第六届残运会,进行5000米长跑,并最终以23分41秒的成绩一举拿下金牌,紧接着又取得了1500米长跑的银牌。

赛场上的他咬紧牙关拼命冲刺,用顽强的意志力攻克了人生的又一座高山。拿到获奖的奖金之后,何天武非常激动,他给自己的出租屋买了一台小彩电,算作是对自己的犒劳,随后在中秋之际他回到了老家,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家人。

一开始的时候,何天武需要快速往返,生怕错过任何一单生意,后来一个好心人送了他一部旧手机并办了免月租的电话卡,从此只要有货老板就可以通过电话联系,省得他白跑许多路。

在17年的时间里,何天武总计在华山悬崖之上往返了四千多次,背过面粉蔬菜,也背过煤气罐,一条拐杖、一个背篼、一条毛巾加上一桶水和一些干粮,是他十多年来从未变过的行头,支持他走下去的,是背后那个残缺的家庭。

何天武

2008年以后,何天武被一家饭店聘为固定挑夫,运费也涨了两毛钱,但是他的体力却渐渐地拖慢了他的脚步。

由于长期背负重物攀爬高峰,何天武先后患上了左脚囊肿、左腹部疝气、坐骨神经痛等毛病,并且前后动过三次手术,这就导致他在路途中不得不经常停下来歇息,从前能背两三趟,后来渐渐地只能背一趟了。

何天武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是已经变老了,面对记者也只能无奈地笑道:“原本我打算干到70岁,现在看来不行了。”

再后来,何天武的两个儿子都相继长大成人,大儿子一直在外面打工,后来结过婚又离了婚,还遗传了母亲的先天性风湿病,好在控制得不错,何天武便让他留在老家照顾年过七旬的两个老人。

何天武在看病

何天武的小儿子则比较让人放心,大学毕业后他在浙江找了一份开吊车的工作,一个月的工资有七八千,后来在当地娶妻成家,日子平淡而美好。

2014年以后,残联的补助加上村里政府的扶持,何天武一家的生活也逐渐改善,孩子们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何天武也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但是每个月他都会抽身去空手登华山,当作锻炼身体。

何天武对华山有着特殊的热爱,在他看来,是华山接纳了自己并让他的付出有了回报,是华山给了他生活的希望。

沉重的工作之余,何天武还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他有自己的兴趣爱好,那就是每天练字。在往返华山悬崖之间的路途中,何天武喜欢观摩山中的摩崖石刻,记在心里之后回家临摹,多年下来家中也堆积了厚厚的习作。

何天武在练字

在众多石刻中,何天武最喜欢“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一句,认为这是一种需要学习的拼搏顽强的人生精神。

正如何天武曾经说过的那样——“人可以落魄,但不能失魂”,身残志坚,自尊积极,坚毅善良,是他一生不变的信条。

华山蜿蜒而行的悬崖路上,积淀着他十多年的汗水心酸;匍匐挪动的每一个脚印里,印刻了他昂扬挺拔的精神品质。

何天武不负其名,不向命运屈服,敢于与天斗争,虽独臂而志坚,虽穷困而跋涉,勇武而行,何惧风雨......


参考文献

  1. 澎湃新闻.2014-10-02
  2. 中国共青团网.2010-06-12
  3. 人民网.2010-06-04
  4. 陕西文明网.2014-11-28
  5. 凤凰网卫视 .2008-01-15
  6. 凤凰网.2010-07-20
  7. 汉中视点.2017-06-13
  8. 文明风.2010-06-09
  9. 人民日报.2011-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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