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洪河

一个人认识了世界上的许多河流

此时返回故乡，一条小河正在涨洪水

与他不相干的暴雨才发生在山区

那些山，曾经是他渴望登临的地方

小的时候，道路崎岖——不只此原因

无数次，他放弃了自己的追求目标

跨过一座山需要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乡村的儿童世界就像一个大院落

与他智力水平相当的鸡鸭鱼牛羊狗

它们从未奢望过到更远的世界——

而一些独特天气，一些事物超越了常识

一朵云可以抵达远方，比山的范围大

夏天的一场暴雨从东山迅速袭击而来

他看见泡着雨水的云从天空中坠落

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在河流中放纵

巨石被洪水包裹的声音冲出沟壑——

雷声隆隆，山崩地坼，河流无中生有

且越过许多事物边界，还是河流吗

他已经认识的河流像洪水漫延而过

包括故乡的山和所有的事物在内

实际上，洪水早已漫延过了他的身体

一条河流从土地上飞升，暴雨如注

天空是河流的下游，他常常逆流而上——

只有故乡的河流才能顺流入他的梦境

很多年没有涨一次水了，小河啊

渐渐与周围的土地一起遭到遗忘——

唯有这一次，偶然与一场暴雨相遇

小河涨起了洪水，多么陌生的波浪啊

只需要这一次，它就可以算大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