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志将军《满江红 黑水白山》赏析：一身肝胆照千秋/孙超

一身肝胆照千秋

——赵尚志将军《满江红 黑水白山》赏析

孙超

抗日民族英雄赵尚志的一生是英勇悲壮的一生，他的那种奋不顾身、抗日到底的决心与壮举，曾经唤起了多少爱国志士前仆后继、抗日救亡，也给入侵者以猛烈的战略重创。在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高尚的民族气节、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是中华民族之所以自立于民族之林的最强大的法宝和利器。

英雄的业绩，源自英雄的操守。一首壮怀激烈的《满江红·黑水白山》，不仅毕现了抗日英雄的铁血风骨，而且，尤其让后人领略一代“儒将”熠熠英姿。

黑水白山，

被凶残日寇强占。

我中华无辜男儿，

倍受摧残。

血染山河尸遍野，

贫困流离怨载天。

想故国庄园无复见，

泪潸然。     

争自由，誓抗战。

效马援，裹尸还。

看拼斗疆场，

军威赫显。

冰天雪地矢壮志，

霜夜凄雨勇倍添。

待光复东北凯旋日，

慰轩辕。

英雄赵尚志的这首《满江红 黑水白山》慷慨激昂，笔健词雄，他饱蘸着作者悲愤的血泪，尽情的抒发了一个中华热血男儿抗战到底、至死不渝的战斗精神和必胜信念。因此读来，与其说它是一首抒发心志诗词作品，毋宁说它是一片向敌人发起勇猛反击的战斗檄文。

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驻中国的侵略军关东军，以其制造的“柳条湖事件”为借口，悍然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揭开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进而对亚洲及太平洋地区进行全面武装侵略的序幕。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日本侵略军长驱直入，于第二天占领沈阳，接着分兵侵占吉林、黑龙江。至1932年1月，东北三省全部沦陷。1932年3月，在日本帝国主义的扶持下，傀儡政权—伪“满洲国”在长春建立。从此，日本帝国主义首先把东北变成它独占的殖民地，全面加强政治压迫、经济掠夺、文化奴役，使我东北3000多万同胞，惨遭涂炭，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面对着国土的沦丧，同胞的罹难，我英勇的东北抗联将士奋起反击。他们在敌我力量相差悬殊、作战条件异常艰苦的条件下，转战在东北三省的广大地区，与日寇展开了殊死搏击。其中赵尚志作为东北抗日的一个重要武装力量，活跃在日寇沦陷的重灾区北满地区，给敌人以致命的痛击。“小小得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就是日本关东军在多次遭受到赵尚志的打击后发出的哀号。

1936年8月1日，根据抗日形势的需要，原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时为东北民众反日联军总司令的赵尚志担任该军军长。同年9月18日，即“九·一八”事变后的第六个纪念日，召开了“珠河、汤原中心县委，三、六军党委联席会”，会上，成立北满临时省委，赵尚志当选为省委执行主席。一向以抗日斗争为己任的赵尚志，面对着向日寇迅即发起的新的更猛烈的打击，不禁心潮澎湃。他想到祖国的大好河山正在惨遭践踏，无辜的东北人民正在流离失所、惨遭蹂躏，愈加义愤填膺，按捺不住自己激愤心情，奋笔疾书，于是写下了这说慷慨激昂的《满江红 黑水白山》。

《满江红 黑水白山》的突出艺术特点，是词采典雅、气势雄壮。典雅的词风，代表了赵尚志将军渊源的家学和深厚的文学素养。而雄壮的气势，表现了一代将军大气磅礴的坦荡胸怀和战斗作风。这和词牌《满江红》本身所具有的声调激越，宜抒豪壮情怀的特点是一脉相承的。

该词开篇就将镜头定格在残酷的战争场面，“黑水白山，被凶残日寇强占” 一句也是交待创作背景，以统领全篇。进而描写“白山黑水”被沦为殖民地后的所造成的创伤：“我中华无辜男儿，倍受摧残。血染山河尸遍野，贫困流离怨载天。” 词语高度概括，简约凝炼，但又恰切有度。“无辜” 承接上文的“强占”，语意畅达，富于极强的逻辑感，颇见文学素养。同时，将军终日置身其间，对于一位热血“男儿”来说，令人可以感受到作者内心出所承受的惨烈的煎熬。“想故国庄园无复见，泪潸然”，一个“想”字，表现出了作者应有的态度，并非是大脑一片空白，任人宰割。但将军此时所“想”是“故国”，是“ 庄园”，是那里的“无辜”的人民，而并非是作者自己。“故国”一词，是很有深意的。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有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这里的“故国”，是指旧地而言，而李后主《虞美人》中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故国”, 是赵尚志将军词中的本意。因为“黑水白山”已经“被凶残日寇强占”，放眼处，“血染山河尸遍野，贫困流离怨载天”，在这种情况下，怎能不让人顿生“故国庄园”之悲，而这种悲怆，比“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甫《春望》)来的还要壮烈,因此作者接着写下了“泪潸然”一句。这一句虽然仅三个字，但却有雷霆万钧之力。在艺术上，它作为上阙词的结句，有总结性质，同时对领起下文，也有承接作用。“泪潸然”说白了就是默默地流泪，为什么默默哭，不去表明态度，就是在为下文蓄势，在蓄集情感的爆发。

在词的上阙，作者完成了叙述和铺垫过程，达到了与读者交流、共鸣的目的，因此，在下阙，作者开始挥动如椽巨笔，抒发对日寇口诛笔伐的情结。“争自由，誓抗战”，前分句是目的，后分句是实现目的的手段，体现了作者“以血换血、以牙还牙”誓与强盗争雌雄的战斗思想。接着提出斗争的策略：“效马援，裹尸还”。马援，东汉著名的军事家，他对友人说：“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在儿女手中耶。”最后战死疆场，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毛泽东曾经屡次称赞马援这种马革裹尸的精神。赵尚志将军就是近代的“马援”，他用自己的青春热血，为国家为民族实践了“马革裹尸”的诺言。“看拼斗疆场，军威赫显。冰天雪地矢壮志，霜夜凄雨勇倍添”，这一句，既是写实又具有展望性质。赵尚志从十七岁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走上革命道路，领导群众抗日武装在“白山黑水”之间展开了旷日持久、艰苦卓绝的斗争。1934年5月9日率反日联合军攻打宾县县城，8月15日，率队攻袭敌重要据点五常堡；1935年3月9日，率反日联合军攻打方正县城等等，打出了士气，显示了军威，一举灭掉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有此令人颇为振奋的战果，作为一军总司令，赵尚志展望未来，激情满怀，“待光复东北凯旋日，慰轩辕”，表现了作者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和对胜利充满必胜的信念。   

每个特殊的历史时期，都会产生相应的代表性文艺作品。这些作品，不仅会真实的纪录和印证那个时代的特点，而且还会不断地丰富瑰丽多彩的文艺宝库，其作者的精神旨趣也会受到后人的膜拜与弘扬。大家都知道，岳飞《满江红 怒发冲冠》是历史上难得的名篇，词中所充溢的高尚的民族气节和深厚文学素养，是等闲之士所很难企及的。岳飞的这首词，从回忆过去他转战南北的艰苦岁月入笔，由“三十功名尘与土”，想到靖康之耻犹未报雪，从而发出了“臣子恨，何时灭”的浩叹，并表达了坚持“收复旧山河”的壮志和决心。赵尚志的“争自由，誓抗战。效马援，裹尸还”以及“待光复东北凯旋日，慰轩辕。”的泣血之言，与岳飞《满江红》有异曲同工之妙。英雄所见，虽千古而等同。赵尚志将军的《满江红 黑水白山》，堪称宋代名将岳飞《满江红》的姊妹篇章。

赵尚志将军是一位扶大厦之将倾的伟大的民族英雄，在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民族大义和英雄气节，和历史上每一位民族英雄都是可以比肩并论的。而他所拥有的深厚的文学笔力，却并非每位杰出人物都能够实现的。赵尚志将军作为民族存亡时期挺身而出的一代儒将，他所给予后人的精神财富是巨大的，影响也必将是深远的。因此，对将军的评价，无论是军事思想的，民族气节的，还是文学成就的，都将是一个重大的历史课题。

作者：阳市文联创评部部长。系中国楹联学会理事。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楹联家协会副主席、省诗词学会副会长，朝阳市诗词学会副会长。

原载2013年第2期《文化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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