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样子

我决定坐下来，和自己聊聊天，聊一聊我生命中文学的样子。

之一

文学是从分享开始的。

当时我们从西北隅搬到马号东街，叫人委宿舍的，两间房，里间是我和奶奶的卧室，外间自然就是客厅了。

人委宿舍是排房。我们家所在的那一排房，一共有四户，每家恰好都有一个同龄的，三个男孩，一个女孩，而与我可以分享文学，却不是他们。

他叫侯辉，他们家住在人委宿舍后面的农机公司宿舍。就是说他的父母中间肯定至少有一人是在农机公司上班。

我们是东风小学同学。

在人委宿舍和农机公司宿舍之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下坡道，通向护城河的一座老桥，路边，有一个小的杂货店，老板是一个老太太。现在想来，所谓的老太太她那时候大概也就40多岁，因为她的儿子大概只比我们大几岁。杂货店里卖两种酒，一种红酒五分钱一两，一种白酒八分钱一两。为什么要说杂货店里的酒，是因为我们在马号街住的那几年里，我与杂货店的交集，大概也就是与喝她的酒有关。相关细节我用在了我写过的小说里，有两篇与此有关，这是后话还会提及。

我和侯辉同学有关文学的分享，也是从五分钱八分钱开始的。我肯定记不得我们为什么要合作，现在想来，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文学除了喜欢之外，需要分享。

那应该是1970年代初期，除了课本以外，我们开始接触八个样板戏，戏曲的，电影的，以及由戏曲和电影剧本而印制成的带插图的书籍。记得学校里曾经组织过一次集体购买，也仅一次。有老师用箱子搬到课堂里，希望同学们都买。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我和侯辉走到了一起。我们合作的方式是倾尽各自所能，也就是一分二分五分八分的硬币，仿佛现在的AA制，我们两个人的钱放在一起，然后，共同走进新华书店。

在一个很长的时间段里，这成了我们的习惯。很快我们就有了数量可观的收藏品。

说是收藏品，是由于我们两个人想买的连环画，概不外借，只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传阅。而为了体现分享，我们采取的是轮流保存的制度。现在仍然记得，那是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不多的财产，每当放在他那里保存的日子，我的心会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他们。

虽然许多细节已经模糊，甚至忘记，但是那样一段经历确实是在了我的生命里，不可能忘却。比如今天，更多的文学朋友喜欢聚在一起喝酒，时尚一点的就讲究喝茶，每以文聚必须喝酒或茶，既不喝酒又不喝茶而又喜欢文学，就是另类了。在那样一段经历，也就是我们的童年时期，虽然没有当下孩子们这样多的玩具和游戏方式，但是野趣却是不少的，我和侯辉在一起就是做作业，之余，就是翻看我们的连环画，应该算是是当时的另类。作为一个男人，在这里我可以确切的承认，从小到大，至今，我没有爬过树，没有翻过墙，即使是我们的地标建筑龙泉塔，我也只爬过两三次，最高只爬到三层。关于龙泉塔，我写过一篇不成功的散文，记录的是我的一位叫砚台的同学，有一次课堂上，他怀里揣着的，他在龙泉塔顶部掏下来的一只苍鹰仔闹出动静被老师没收了，引起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他那样的事迹，我只能膜拜。而我喜欢看连环画，却只有一个叫侯辉的同学与我相伴，曾经共同分享。这样说来，文学的命运注定是孤独的，譬如当下，听我说这些话的，只是一只话筒。

现在回忆，当时的那一段日子并不太长，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们就分手了，我所分得的两箱子连环画，应该是被我的一位叫强的表弟，给弄丢了。

2018年4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