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深处,很静。
那里有一段残破的长城,没人贴近它,没人理会它,甚至叫不上它的名字。它远远的屹立着,只是一个看得见的轮廓。它顺山走势,看得见的屹立在山之巅,看不见的蛰伏在沟之底,俨然与周围的群山沟壑融为一体。
遥望瞻仰过它四季里的雄姿。
大山变绿了,晕映着它灰色的沉稳;大山五彩了,它不动声色点缀其中;大山沧桑了,凛冽的寒风撕磨着它的躯体;大山变白了,它披上了素裹的银装;大山隐在云的深处,它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大山里下雨了,把它冲刷得更加棱角分明。
今天走进了它,离它近了,更近了。
看得见了,看得清了。它浑身斑驳,偌大的灰白色城砖有的龟裂,有的翘起了皮,有的布满黑绿色的苔藓。只有那坚硬硕大的花岗岩条石墙基发着暗黄,部分条石因沉积缝隙的走向变得宽窄不一,还有的地方渗蚀出铁锈般的赭红色斑块。饱经风霜的基石大气巍然,依旧傲然地托起身上的长城,使劲地举着,举着。
城墙白色的灰缝沁着微黄还看得很清晰,有的已经脱落了,凹进去深深的槽,就像满脸布满皱褶的老者见证诉说着历史的沧桑。陡峭的山坡布满荆棘满是杂草。一段墙体垮塌的缺口,就像长城身上偌大的伤疤,紧靠山坡上洒落着残砖瓦砾,有大块的石条还架在山坡的树干之间,倔强的翘着张望着,似乎在倾诉着脱离长城母体的悲哀,一种悲凉的气氛弥漫着。
站在长城的脚下,抚摸着它雄浑受伤的躯体,望上看,垛口、敌楼的影子历历在目。阳光割昏晓,长城把自己的影子复印在山体上,你不得不仰视它融入天际的晕眩。一种臣服恭敬一种浩大与渺小的境界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欣佩与赞叹发自肺腑由衷而出,一种庄严与肃穆扑面而来。
磕磕绊绊地爬上长城,走在布满荒草的长城之上,深深地吸一口大山的气息,伸开双臂拥抱蓝天,一种山高人为峰的感觉顺势而生。望着莽莽群山,看着脚下长城,雄关、战争、捍卫、入侵、秦始皇、孟姜女、山海关,嘉峪关,多少个不连贯的字眼儿蹦了出来。
那山坡底下雕凿过的石块,是否是当年建城墙时的遗留?那不远的山凹,是否是修城戍边将士的栖息地?山风刮来呼呼带响,几株古松飒飒生风,就像千军万马在奔腾,就像呐喊的厮杀声,似看见旌旗飘扬号角嘹亮,金戈铁马狼烟滚滚。
风停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依稀看得出来,长城在大山的脊梁上盘旋着,向前延伸着,大山托起了长城,长城依附着大山,浩浩荡荡的在崇山峻岭中飞腾。脚踩着历史的厚重,伸手触摸着岁月的沧桑,这里凝结着中华的不了情,这里寄托着华夏的统一梦,这里蕴含着炎黄子孙抵御强权与渴望和平的奏鸣。
站在长城上,与宽广博大为伍,走在长城上,与浩瀚历史并肩。遥看平原碧野河流婉转如带,那是华夏的血脉;脚踏长城大山倍觉沉稳厚重,这是华夏的脊梁。顷刻间,一种豪迈的气势凭空升起,就像那高照的艳阳那么辉煌灿烂。
残长城只是巨龙的只鳞片甲,然而它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一段,是的,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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