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贩子湾的春天

春天仍然盘踞在牛贩子湾

那个我长大的地方

年轻人走了

牛贩子湾

连一头牛也没有

但当年的李树和桃树

还在坚持不懈地开花

从父亲的抖音号上看

确实如此

小时候，我总觉得

我家屋前屋后是春天最大的舞台

让我家的李树按时开花

就是春天的全部责任

那时我没想那么多

一个6岁的孩子能承担的工作

就是等李子成熟了

摘下几颗来

拿给爷爷品尝后

看他故弄玄虚地露出酸掉牙的表情

然后开心地领受这份成就感

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父亲和母亲就要在李树下干上一架

除了我之外

乌嘴也目击了全过程

要站在谁的那边

我们都不置可否

只知道李树上的花被摇落了不少

李花掉的时候

我大概是看见了

可它总是趁我不备的时候开放

凌晨两点它没开

凌晨4点它没开

我早晨上学时，它却白了一树

乌嘴静静地躺在树下

也一无所获

没有人知道李花什么时候开第一朵

什么时候开第二朵

春天保持了它的神秘

就像爱美的女人

化妆时是不高兴让人看见的

牛贩子湾老了

年轻人到了青春期

就陆续背叛故乡

几位老人轻松地占有了这个村庄

春天似乎不知情

李树自顾自开花

春雨仍眷顾着牛贩子湾

乌嘴走丢了

后来我遇到的所有的狗

都没有它好看

不如它通情理

安保工作也没有它做的好

牛贩子湾终于失去了一条好狗

只有春天还在

我在父亲的抖音账号下留言

要是牛贩子湾的花开了

不要告诉我

因为我和春天

早就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