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丝织物中,“锦”是最高技术水平的代表。云锦,因其色彩绚丽,灿若云霞而得名,用料考究,织金夹银。据说,两名熟练工人相配合,一天也只能织造5-6厘米,故有“寸锦寸金”之称。云锦生产始于东晋(417年),发展于元,成熟于明,兴盛于清,至今已有1600多年的历史(详细情况可点击文末的”阅读原文“进一步了解)。云锦集历代织绵工艺艺术之大成,现代云锦只有南京生产,与成都蜀锦、苏州宋锦、广西壮锦并称为中国四大名锦。为了更好地保护和传承云锦,南京云锦研究所于1957年成立。云锦技术复杂,其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至今仍不可被机器取代。这一技艺于2006年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入选联合国人类非遗代表作名录。云锦是明清“江南三织造”重要的皇家贡品,用料不计成本,金线、银线、孔雀羽毛、桑蚕丝等大量使用,极尽奢华。云锦的种类很多,现在大致分为“库金”、“库锦”、“库缎”与“妆花”四大类。
《红楼梦》小说中,有不少以云锦为服饰或实用物的名称,如: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褃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水红妆缎狐嵌褶子;大红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金钱蟒大坐褥等。作者曹雪芹出身于织造世家,祖上三代四人任江宁织造一职造合计近60年时间。书中多处涉及对织物、锦缎、纹样甚至织补工艺的详细描写,就隐约折射出作者的身世背景。晴雯道:“这是孔雀金线织的,如今咱们也拿孔雀金线就象界线似的界密了,只怕还可混得过去。”......晴雯先将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牢在背面,再将破口四边用金刀刮的散松松的,然后用针纫了两条,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先界出地子后,依本衣之纹来回织补。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云锦制作过程非常复杂,概括来说可以分成五个部分:纹样设计、挑花结本、原料准备、造机和织造。以一些通用资料结合这件红楼梦云锦百米长卷作品,我们可以依次了解一下。纹样设计先行,因为这是整个作品起步的基础,后面的挑花结本和造机也都要根据纹样来做。要织一个纹样,首先要把小图放大成大图,再填上颜色,然后在图案上打上一个个小格,称为意匠本。本幅红楼梦云锦长卷的设计过程长达4年,意匠稿的大小接近20个篮球场。如此费时费力,是因为作品设计参考的是清代画家孙温绘的全本红楼梦。(请留意红楼梦文化展现场红色展柜边缘那一圈连环画,应该就是基于孙温画的红楼梦做出的设计稿)孙温当年是以120回的程甲本《红楼梦》小说为蓝本,历时36年, 工笔重彩、精心绘制成连环画形式,现存的 230 幅画面中人物多达 3700 余个。把全本红楼梦的鸿篇巨制人物故事搬上云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由于孙温的画册是根据小说章节逐一绘制的多幅画片,而云锦是一整幅的长卷,这就要求设计师得把不同章节中的山水、房屋等场景都连接起来。这其实也是这幅云锦作品制作过程中最难的部分——将红楼梦小说120回内容融入完全连贯的一整幅画中。设计师周广玉在采访中说道,“这没有什么诀窍,假如前一章画面的尾巴是建筑,后一章的开头却又是山水,我就把房子和山水补齐,并在建筑后画上院子,逐渐引入山水,避免生硬,过渡自然一点。”例如,下图为云锦画面,是藕香榭吃螃蟹的画面衔接刘姥姥初游大观园。以下二图(请将手机横屏观看)则为孙温笔下的两个并不连续的章节画面(编号092和095),对比便可见云锦纹样设计中的巧妙衔接和灵活处理。除了做加法的衔接部分,也有做减法的部分,那就是画面内容和人物选择。孙温绘画现存230幅、内有3700多个人物,最终进入云锦长卷的是精挑细选出来的120多幅画面、1300多人。这1300多人一个个看起来虽小,但都有不同的身份,也处于不同场景和情节之中,各自的人物表情、衣饰妆扮、动作形态都不尽相同。百米云锦画面从大观园全图开始,到宝玉出家结束,整个画面设计创造得到多位红学专家学者认可。“挑花结本”是云锦织造过程中的关键工序。它用的是古老的结绳记事方法,工人根据口诀把设计好的纹样,通过打结记录下来。有人把“挑花结本”比喻成计算机的“二进制”算法。画工是产品设计师,“挑花结本”的艺人就是程序员,织工运行程序,而织机就类似3D打印机了。
原料准备,主要是养蚕、缫丝、染色等等,根据纹样的需要,可能还需要金线、银线、孔雀羽线等等。这幅红楼梦云锦长卷使用了金线、银线、孔雀羽毛、蚕丝、棉线等原材料,其中金线就用了 13.9 公斤之多,孔雀羽毛过万米。而且,这幅长卷用了100多种配色,大大超过了一般云锦(配色一般在十几种以内)。据设计师周广玉介绍,一般的云锦普遍使用花鸟或其他抽象的图案,所以大多使用色块,界限非常明显。但是红楼梦长卷中设计的大面积的山水、树木等风景,因为明暗面有所区别,颜色也要有过渡,所以需要色彩的交织。色彩的交织也就意味着丝线的重叠,“这就常常导致要么金线卡在一起,或者使了大力气织进去了以后,图案就变形了,这就非常难看了。”为此,周广玉使用大约细了一半的丝线来织造,这就避免了变形的问题。织造之前,要根据所织云锦的品种和规格,把织造所需的经丝按照不同要求分别安放到位,这一步叫“造机”。
不同花纹图案的料子所使用的织机不同,因此每织一件料子都需要重新搭建织机。整个织机有上千个零件,一般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搭建完毕。
织云锦用的机器叫大花楼织机,在《天工开物》中就有记载。云锦在大花楼木织机上织出,必须由提花工和织造工两人配合。
红楼梦文化展,《天工开物》之花机图
坐在织机上方的提花工,要根据花本要求提起经线进行提花操作,控制云锦图案;楼下的织造工,则要对织料上的花纹妆金敷彩,抛梭织纬,控制云锦的颜色。
但是面对全本红楼梦题材的庞大制作,织机需要重新改造。这个项目经过多番尝试,最终创造出长42米、宽2米、高6米、分4层的”红楼梦云锦“专项织机。(注:普通织机长度仅5米)
制作方在创作这幅长卷的过程中还做了多项突破,其中还包括一套超长型云锦半成品收纳系统,整个项目先后获得了
20 多项专利。
由于云锦织造大部分环节都只能手工操作,两名熟练工人相配合,一天也只能织造5-6厘米。而这幅红楼梦长卷的制作,由于比一般的云锦工艺更为复杂,22名工匠分为 3 班、24 小
时轮班作业,最终织了4年多才完成。动图源于网络,by TJUSTV
从2008年立项开始,到2018年春节前完成,整个红楼梦云锦长卷制作也是“十年一梦”,不禁令人想起曹公“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当然,还有画家孙温长达36年的工笔重彩精心绘制。
这便是红楼梦文化在不同领域的一代代传承与发展。
这幅织品由总部位于南京的涟水天宫云锦织造有限公司创作而成,是中国云锦史上少有的一次大规模创作,项目全程耗时近10年,成品接近50公斤,128米长卷尽显红楼梦人物故事精彩画面。2018年3月8日,这幅云锦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的卡尔· 米勒斯博物馆首次展出,被当地媒体誉为”人间奇迹“。近年来,这幅红楼梦云锦百米长卷先后亮相国博和粤博的红楼梦文化展等,以恢宏的气势、精湛的工艺、靓丽的色彩,吸引了无数红迷观众的眼光。粤博策展团队更是用心,用”一期一会“的概念,不定期展卷更新画面内容,让前来参观、复刷的观众一次次感到惊喜,获得了不同的观感和体验。真期待红楼梦文化展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我们还会遇到更多惊喜。在”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之后,如果这幅云锦还有机会“翻新”,我好希望是这一组画面:荣国府元宵开夜宴,王熙凤效戏彩斑衣。参考资料:
《中国百米云锦震惊欧洲》
《【广州分会活动日志】江宁织造之云锦天衣》
《南京云锦!太”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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