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
冬
二十四，扫房子
温健康
“二十三，神上天。”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温和村的腊月二十三晚上，烙火烧祭灶。
“二十四，扫房子。”灶王爷上天后，第二天就可以移桌扫炕，打扫房子了。
打扫房子先从晒炕开始的。早晨起来，先把炕上的被褥抱到晒棚上，搭起来晒，再把铺在炕上的秆草掀到大门外的太阳下。
晒秆草的活儿我最乐意做。因为每次掀晒，我都能从秆草缝隙中，找到母亲压在席子下的几个硬币。
炕上的东西收拾尽了，撕下粘了一年的窗棂纸，揭下桌墙上的旧年画。能移的屋外的移到屋外，移不动的苫上布单，然后用新制的扫帚开始打扫。
先扫屋顶的幔子。我家的屋幔是用芦苇绑的洋衬，洋衬上的报纸破旧了，就换张新的。
母亲箍上头巾，我戴上草帽，开始扫墙，扫桌子，扫桌子下，扫墙脚的旮里旮旯。
缸旮旯老鼠洞要堵上。母亲堵老鼠洞有自己的方法，找个玻璃瓶，敲碎成渣，先把这些大大小小的玻璃渣塞进老鼠洞内，塞得瓷瓷实实的，再找一个与洞口一样大小的石头，塞严洞口，用锤头往里夯夯，最后用和好的白灰，抹平墙面。
缸旮旯几个大大小小的老鼠洞堵好后，也就该做午饭了。母亲换下衣服，给我们简单弄几口饭，就开始往屋收拾东西。
下午，先往炕上铺晒好的秆草，当年秋天下来的新秆草也要再加一层。秆草上铺席子，再铺晒好的被褥。
炕铺好后，被褥比炕沿高出了一大截儿。这正好，一出正月，就躺平了。
用一张新买的绵纸，把两个窗子糊起来。糊窗户不用打浆子，南墙上有挂了一冬天的软柿子。红红的软柿子往窗棂上一抹，把比好大小的小绵纸一粘，就好了。
仔细的是粘窗楣镂刻的仙桃格子。仙桃格子粘粉红纸，仙桃下的那两片叶子，用绿纸。从院子里看，窗棂白白净净，窗楣上“桃红叶绿”，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渲染得红红火火。
然后在桌墙上张贴年画。桌子正上方张贴的是毛主席像，再上面是我和妹妹发的奖状。主席像每年换一张新的，我和妹妹的奖状新的上墙，旧的不弃，几年下来，几乎把一面墙占满了。
傍晚的时候，母亲看看屋顶的三间洋衬，像是有些太单调，就拿起剪刀，剪出三个红绣球的图案，衬在每间洋衬的正中间。红艳艳的，满屋子都是过年的喜庆！
晚上，炕头的炉火窜出淡蓝色的火苗。我躺在炕上，能闻到新铺的秆草的清香。夜色中，偶尔几声爆竹的脆响，划破了温和村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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