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认 自 己 是 扩 音 器 而 已。

构筑一种想象无疑是伟大的，

但大部分人却只是扩音器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开始对那些殚精竭虑地努力并试图改变的人饱含敬意，无它，因为他们在浇灌一种名为“失败”的花朵，为此，他们付出了诚意十足的努力。我并非在贬斥这种努力很可笑，而是因为，他们显然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专注成功固然很好，但专注于失败才有可能通往伟大。

 

但大部分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从来不屑于承认自己能力有限，我们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甚至在那些认知的边界上，我们仍然睥睨众生，觉得自己可以侥幸险胜。很可惜，并没有。那些惨烈的失败并不来自于万全的准备，而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失败，便草草地将自己率先放入了胜利者的行列。

 

这看起来像是一种盲目的自信，实则是一种先天的自卑，妄图以字正腔圆的言论甚至行为本身来掩盖自身的缺陷，多少看起来有些滑稽，甚至从某个角度看还有些笨拙，但还好我们已经被麻痹了，还在可笑与可爱的分界线上来回横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于是，在通往伟大的这条道路上，他们抢先拥有了裁判权，以一种表面上的可歌可泣来反证行为模式的合理正当。事实上，只是一种显性的自欺欺人而已。没有人在意。就像没有人在意你当初是如何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不可避免的失败，还要为之找到某种合乎逻辑的辩解，简直是天才。

 

事实上，所有扩音器在某个具体的事件节点上都是天才。他们从来无惧于失败，并热衷于奔赴失败，甚至在得知失败后还要为自己编造一套能够说服众人的逻辑，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愚蠢。

 

但你要相信，他们无意收获美名，所有处心积虑的美化都并非来自他们本意。在有限的认知范围内，他们只寄希望于别人的眼光，那些看上去毒辣实则愚蠢而不加判断的眼光是否如清晨的那缕阳光一样水润而有光泽，至少伤害性不那么大。

 

如此便足矣。至少伟大的失败并没有遭到来自众人的非议，那些看似顽固而坚不可摧的精神堡垒，其实早已风烛残年破败不堪。如果注定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走向失败，那至少前方的阻拦不要那么来势汹汹。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在他们的伟大计划书里，有且只有玩这场游戏的规则，既没有限定参与者，更没有限制评论者，因为他们是如此的脆弱，以致于所有潜在的负面批评都极有可能是推倒这座名为“伟大”的大厦的一根稻草。你也许不信，但事实的确如此。所有依靠精神构建起来的纪念碑，都亟需精神上的相似性认同，一种精神上的皈依。

 

但还有一种评论是毫无杀伤力的，它们看上去像精良的炮弹，实则只是粗制滥造的棉花，软绵绵地瘫倒在现实这面墙上，不痛不痒。因为它们饱含了嘲弄，只是在以一种自以为是的聪明来混淆判断，一种漂亮的愚蠢。

 

想要拒绝清醒是很容易的，尤其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无法欺骗他人，却可以欺骗自己。你眼看自己顺水推舟地滑向贫瘠，以一种庞杂的同理心接纳所有愚蠢，然后沉沉地陷落于现实之网。

 

除极少数个别案例以外，所有人都是扩音器而已，承认亦是坦荡。

 

PS：最近在看苏珊·桑塔格的《论摄影》，惊异于她魔鬼般的语言表达能力，于是有了这篇掰扯，希望不要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