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诗人丨VOL.29 回家过年

流丨浪丨诗丨人

以为更靠近他一些，也更靠近自己一些，结果是被拉得更远。

VOL.29 回家过年

“我们回家过年吧”

“回哪个家”

“回我家”

 

何自辉让苏苏跟她回家过年，苏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方面是没有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是她有两年没有回去自己的家，而且父母也来电好几次，叮嘱她今年一定要回家。亦或还是两边都不选择，留在这里陪老梦过年，老梦马上回绝苏苏说自己可不是孤独的老人，苏苏知道老梦这是在说笑话。苏苏在犹豫，只好找美英给她建议，美英一听二话不说让她跟何自辉回家，这可是“见家长”大事。苏苏笑美英嫁人之后，都有了中年妇女的口吻了，美英语重深长地说她是真心的建议：如果一个男人愿意把一个女人带回家，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况且既然认定了何自辉这个男人，迟早都要面对，结婚才是爱情最终的归宿。在美英的说服之下，苏苏接纳了美英的建议，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三妹，三妹问她不回来过年，那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孤独吗？苏苏把何自辉告诉给了三妹，但她让三妹不要告诉爸妈，三妹很坚定地答应她。三妹的嘴巴很密，是三个弟妹里，苏苏最信任的人，她似乎像是一个更勇敢的苏苏，三妹对爸妈说，苏苏姐姐买不到低价车票，只好留在那里过年了，等开春的时候，买到车票就回来。

 

苏苏收拾好行李，跟着何自辉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何自辉是成都人，家住在离市区不远的小镇，跟现在生活的县城差不多水平。何自辉一家三口人，父亲，妹妹和他，妹妹跟苏苏年龄差不多，还未成婚，父亲曾经是国企的员工，如今退休，他们住在一栋有些年月的六层楼房里，是以前单位分配的房子，三房一厅，他们的家住三楼。何自辉看出苏苏有些紧张，在路上便开始让苏苏放松，说父亲虽然说话有些文绉绉，但是个挺幽默的老头，妹妹话很多，也很直，但不会记仇，这一点他很欣赏。在他们家过年，不需要拘谨，把它当作自己家就行了。“自己家？”这几个字苏苏自动地给自己画出重点，在何自辉的描述里，她也对这个家有了了解和期待。

回家的那天是年二十八，成都温度很低，苏苏跟在何自辉身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何自辉的家，何自辉的父亲很热情地接过苏苏手中的行李，并让她赶快坐在暖炉边去暖暖身子。苏苏礼貌地说着谢谢，并微笑地叫了声叔叔，何自辉父亲则幽默地说可以叫伯伯的，他这年纪被叫叔叔多不好意思。果然如何自辉说的那样，父亲是一个幽默的人，坐下之后，妹妹端着炒好的菜出来，并对着苏苏叫“嫂子”，苏苏愣了，父亲赶紧说这样叫让哥哥情何以堪，叫姐姐，况且人家姑娘都没嫁给你哥，怪不要脸的。苏苏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能以笑来化解自己内心的尴尬。苏苏也很热情地问妹妹要不要帮忙，但被何自辉拒绝了，拉着她坐下，这些活不需要让她做。妹妹听到，开始和他斗起嘴来，这是苏苏没见过的何自辉，在家人面前，他就是一个大男孩啊！来到何自辉家里的第一餐很愉快，父亲不停地往苏苏碗里夹菜，妹妹不停地关心苏苏对菜的评价，而何自辉成了被忽略的人，看着苏苏被宠爱。苏苏紧张忐忑的心也消失了，代替的是温暖，她从来没有如此被别人关心着，同时也羡慕着何自辉可以在这样的一个家庭环境里成长。原本以为何自辉的父亲会像大多数的长辈一样，会对苏苏的家庭询问个一遍，早就来这里之前苏苏还做好了如何回答的准备，但没有，一句都没有问起，反而问得最多的是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哥，你说自己是不婚主义，为什么还要爱上一个女人”

“爱，一定要用婚姻来证明吗？”

“好像也是，我突然害怕结婚，怎么办”

“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像你哥我这样的人”

“不要脸”

这是何自辉与妹妹在房间里的聊天内容。何自辉很早就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婚主义的人，他不是讨厌结婚，而是喜欢自由的爱，或许别人会认为这是不负责任，他不介意人家怎么说，可是他从未跟自己爱过的女人说这样的事。

何自辉带着苏苏去了他的同学聚会，何自辉向同学介绍她的身份是女朋友，男同学一个个地用嫂子称呼着她，她坐在何自辉旁边，听着大家说着往日的学生趣事，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强颜欢笑。虽然他们的话完全插不上嘴，但也在这样的回忆里，她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她的学生时代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不过她为了怀念，硬是挤出了一些，而这些还是曾经的同学张美新告诉她的。说起张美新，两人已好久没有联系，在张美新上大学的时候，两人有见过一面，苏苏还请她吃了一顿饭，那时候的张美新虽然走出了农村，还依然保留着学生的质朴，眼神里全是纯真，反倒是她，由里到外都是岁月的风尘味。最近一次见面要追溯到3年前，在老家的小城镇，苏苏已经认不出张美新了，连说话风格都不一样，全是客套的问候，并说自己在银行工作，很忙什么的，就像何自辉的一位同学，此时此刻在炫耀着自己刚买了一辆什么车。

那晚，何自辉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意，他们是给同学送回家的，面对喝醉的何自辉，苏苏不知所措，还是妹妹帮忙搞定的。妹妹让苏苏睡她房间，不介意分一半床给她，正好两人也没有睡意，可以聊聊天。其实何自辉妹妹要比苏苏大一岁，在聊天里方才发现应该叫她妹妹，而不是姐姐，苏苏并不介意，毕竟她一直都是姐姐，就叫她姐姐就可以了。何自辉妹妹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一头清爽的短发，苏苏看着贴在墙上的篮球海报，还有放在角落里的篮球，苏苏猜想她一定是一个很爱运动女孩子。妹妹拉起自己的裤子，膝盖处露出长长的伤疤，苏苏诧异问是怎么受伤的。妹妹很云淡风轻地说这是手术的伤疤，膝盖韧带撕裂，现在还在康复阶段，所以才有时间在家里呆着。何自辉妹妹是市里篮球队的一员，从年龄上算是老队员了，她说小时候父母都有意培养他们学习外的兴趣爱好，哥哥学画画，最后去学了建筑，但其实爱的是摄影，而自己天生就好动，母亲让学跳舞，自己偏要去学体育，本来学的是排队，但有教练说个子虽不高，但视野开阔，就学了篮球，然后打着打着就走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可是又不愿放弃。亲戚们都说兄妹俩是拿反了人生剧本，男孩子该学运动，女孩子就该文静点。何自辉妹妹耸耸肩说这样说的人都是一些生活木偶公仔。苏苏问为什么说是木偶公仔，妹妹说“白活”。苏苏有听懂她的意思，认同地点点头。苏苏问妹妹，如果再也不能打球，有想过做什么吗？妹妹停顿了一下说没有，她依然坚信可以再回到球场。过完这个年，她就会回去做健康评估，如果可以，就会投入集训，备战新的赛季。其实，苏苏开始有想去安慰妹妹，聊天后，发现自己的人生见解是如此地庸俗。两人停止说话，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妹妹对苏苏说，他哥哥何自辉是个坏人。

“坏人？”

“偷了时间的坏人”

“可是？”

“他偷了你的时间”

“哦？是吗”

“睡吧！晚安”

“晚安！”

“在这里过年感觉如何？”何自辉在回程的路上问苏苏，苏苏说“很好。”是真心的，她在短暂的几天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既陌生又熟悉，比想象中要舒适。也看到了何自辉另外的一面，她好像更了解何自辉了，但却好像把自己拉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