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一

  年轻的时候，一切纠结的境地，大都似曾相识，故：凡是你抗拒的，都会持续。

从九楼到十楼的楼梯断掉了，或是从这栋楼建成时，就没有这段楼梯。但是我确信我是要去十楼的某个地方，所以我尝试了最原始的方法，跳起来，用力抓住上面，脚像挣扎的模样蹬着墙。爬上来后我发现，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只不过平日里的我愿意做一个正常行走的人，从未尝试另一种上楼的动作。我不知道身材肥胖的人或者身体瘦弱的女生该怎么到达十楼，也在想跳下去要比爬上来容易得多。事实上处境尴尬的我在想一些可有可无的答案时，不如多去思考即将要经历的事。

眼前，没有门，也没有窗，更没有安全出口或者什么指示牌，仅有一条刚好容一人躺着通过的通道。我并未想这样的通道是怎么样修成的，也不会想身体通过的时候会不会把衣服蹭上白灰，我只想着我要通过，即使我并不知道我要去那边做什么。

我的身体在缝隙中缓慢移动。不知还有多远，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感觉到恐惧让我喘不过气。上面的墙会压下来吗？后来我回忆这种恐惧，我发现如果在一个时间段之内一直被同一种恐惧支配，那么这种恐惧的存在便会让我自动忽视这段时间的长度。

  面前，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眼望到走廊的尽头，笔直空荡的令人害怕。我是战战兢兢地迈着脚步向前走的，所谓空荡的空间里，怕的不是安静，而是突然出现一丁点动静。我向前走，脚步声回荡在每一扇门的门里门外，而我并不是很明确的想要打开哪一扇门。

  我停在一扇防盗门前。

  开门的那一刻，我懂得了门的存在只是为了隐藏门里面的情况，或是只为了防止路过的人不经意间的一瞥。门里面只有一个狭窄通道的入口，看似刚好容我一人站立通过，不过此时的我已没有了刚刚那种墙壁的压迫感，新的恐惧占据了我，因为我已进入了一个迷宫。

  我猜，没有真正进入过迷宫的人可能根本无法理解它带来的恐惧，它真正的恐惧之处在于有限的空间所展示出的状态，若问我究竟害怕什么，恐怕不是迷失，而是突然遇见曾经来过但到如今还迷失其中的东西。而我，正看着这些东西，我却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依据外形来看只不过是一套扫除工具，像是某位保洁人员无意搁置在角落里的。

  我不断的侧着身子，转来转去，虽然我身在迷宫，但是我知道当我走出去之后，这条迷宫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我要到达另一个地方的一条路。

对于从梦中醒过来的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荒唐而又无厘头的梦，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也不清楚它有什么意义。我很清醒的记得我做过很多这样重复的梦，狭窄的空间，关闭的门，空旷的走廊等等都成为了特定的意象，让我连在梦中都感到亲切并游刃有余的旁观下一情节的出现。

这个梦的结局我只梦见过一次，但一次就足够了，一次就已经足够展现一个人的最终理想。结局是这样的：我走出狭窄的迷宫，看见的是像广场一样的空间，有很多层楼那么高，比游乐场还要大。我乘坐着过山车，沿着轨道肆意飞驰，肆意嚎叫。轨道在颤动，声音在颤动，心脏在颤动，然而我已经彻底的融入到了这个广阔的空间之中，成为这个广阔空间中最重要的有机生命体，后来我将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称之为：空。

二

  我这个人几乎不看综艺，也很少关注什么娱乐方面的事，考研之前卸载了的微博后就再也没有下载过，所以当别人谈论什么新鲜事的时候我大概都不知道。这对于如今的青年来说大概不是好事吧，也极有可能被同行们划为老大爷一类的人。

  在我初高中的时候，一群男生在聊的都是这个游戏啊，那个游戏啊，而我只能是偷偷的听着。其实在那个攀比心理特别强烈的年纪里，我是十分想去参与其中的。其实，我这个人啊，一直算是异类吧，由于出身环境的限制，由于自己天生内向性格的限制等等，都让我远远的观望着众人。那时候啊，连走路的时候我都会在脑海中构筑着各种画面，甚至是让自己迷失其中。可是，那时我并没有如今的思想，现在回忆起来我真的特别喜欢那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即使是远离众人来聊以自慰的行为，却是如今很多找到解决问题方法的根本来源。

  在炎热的夏天，我把腰弄伤了，于是不得不整天维持着一个躺着的姿势。什么也不能干，干什么都疼，每天只能无聊的刷着手机。就在这段时间，我关注到了一个人：李建。

  最初关注到他可能是因为他那种讲话冷幽默的方式，但是后来，看他的一些采访或是演讲，逐渐了解了他这个人。他毕业于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在广电总局上了两年班，然后与他的学长卢庚戌组成了水木年华。然而在水木年华刚开始要流行起来的时候，他选择了退出，作自己的音乐。

  至于大家后来开始广泛关注他的时候，大概要推迟到快乐男声、我是歌手乃至现在中国好声音。那么在他长达九年的沉寂期，他做了什么？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而李健说，在一定情况下，出名晚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说当一个人成名之后，就没有特别多的时间去学习了，而在他成名之前的这段时间所学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所以，当有人评论他“十年磨一健”的时候，一点也不夸张。

  在好声音的队内PK环节，他改变了比赛的规则，按照自己的方式选择了继续留在舞台上的学员们。碍于体制，他也同其他导师们以及导演进行了沟通。对于他改变比赛规则的解释，他说：如果一个人连这点非议都无法承受的话，那什么也干不了。

  对于李建这样一个人，对于他的评价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清华的高材生，一位音乐诗人，一个喜欢读书的温文尔雅的人，一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人。

  他曾经这样评价一位学员唱的歌：他轻松肆意，又不失礼貌，不失教养。在音乐这种束缚当中，依然能够游刃有余，这就是一个智者。就像以前，有一个西方人说，“即使在果壳之中，仍然是无限空间之王”，百般束缚，依然游刃有余。

  李建口中的这位西方人是莎士比亚，而这句话出自《哈姆雷特》。其实，这句话用来形容李建这样的人再准确不过了。

  他没有微信，手机也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功能。反观如今的人，把大多的时间花费在手机上，不愿意错过任何的“最新消息”。在纷杂的世界里，他好像是一个真正安静的人，过着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这个多元又分叉的世界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所以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即使同一元或同一圈子里的人。有的人忙忙碌碌，有的人简简单单，有的人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忙碌，有的人简简单单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唱最适合自己的歌。

三

  我来到这里，已是深夜，许久未见的朋友，依然还是那个曾经睡在我下铺的哥们。只不过我依然是个每月领着国家补助的学生，而他则是有车有房且即将迎娶新娘的新郎。若不是他结婚，我是找不出来这个小城的理由的，但他结婚，我是一定要来的。

  这里的夜色，比别的夜更安静。

  对于即将是新郎而忙碌的他，对于我的到来，他是尽了地主之宜的。不止如此，我俩终于从上下铺睡到了同一张床，不，是同一张床垫（规定说不能睡床）。在他的新家，一切的装扮都像极了他的性格，一枚暖男是也。

  我们聊着天，聊到了很多从前的大学生活，从前的同学与老师，往事让现在的人迷离。他说起大学的时候，导员让填写毕业去向，全班只有他一个人要回家考公务员。现在毕业已有两年，很多人也该回家考一个稳定的公务员了吧。聊到他现在的工作，他的生活，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特定的压力吧。对于他我是羡慕的，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吃食堂的肉夹馍，一起喝超市里两块钱一听的珍珍，而他如今的生活只需要变着法子让家庭更幸福就好了，但这样的生活还需要让我等待几年才能过得上。

  婚礼的前一天，他紧张的不得了，但还是达成了大学时他曾对我许下的诺言——带我吃了他们当地的臭豆腐。晚上我们依然在黑夜中聊着天，他说他如果错过了，可能就不会再遇见像她这么好的了。等到婚礼的当天，他却顾不得紧张了，完全处于蒙圈的状态。他对新娘说这是他人生中最紧张的一天，也是最幸福的一天。

  我确实是要哭了吧，因为我能感觉得到，他们的爱情，其实是不顾他人的幸福。

  坐着高铁离去，短暂的三天，让我不虚此行，因为我真的是在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里出现并陪你度过，见证了最好的你。斜射的阳光把大片的云彩照射的很低很低，仿佛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安逸。一会阴天又下起了雨，打在玻璃上似撩人的眼神；一会聚集成水珠划过，像赤裸酮体上华丽的欲望。

  如你的生活，又是晴天。

四

  深夜里，我喜欢身处黑夜的感觉。

  我拿起钢笔，却已没有了墨水，看来已经好久没有使用了。打开墨水瓶盖，我喜欢将钢笔插入墨水瓶吸钢笔水的动作，而每一次灌满钢笔水便会有无与伦比的快感。

  二十年前，那时的我还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我来到那个人的桌子前。现在回忆起来，那一幕，大概应该称之为“破旧”吧。他从黑暗的破旧中抽出一支没有笔帽的钢笔，蘸在黑暗中的墨水瓶中，一下、两下，写下了那时我还不认识的字，一次、两次，继续蘸着。他是安静的，安静到可以让我屏蔽听觉，屏蔽笔尖划过的声音以及笔尖蘸墨水的声音，反之视觉却让我清楚地看见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回想那个夜晚，不知他将钢笔伸进墨水中多少次，他太陶醉于那种感觉了，乃至我不知他日后能否生活得很好。反观我这个人应该混的不会太差吧，在安逸中选择另辟蹊径的我才是有趣的人吧。

  夜深的实验室里，我是寂静的，我也敢大声的唱歌，因为在我的空间中我真的不用在乎任何有生命的物体。我似乎习惯于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就像午后在空荡的实验室里转圈一样，悠然自在。

  墙壁阻挡着我观看夜空，然而墙壁却根本阻挡不了我的视觉，它本能的穿过而不受任何束缚。乌云中的天空没有星星，然而却少有人看到我所身处的自由，也少有人知道一丝不挂的在星空中遨游的感觉。

  深夜的困倦使我不得不停下笔，合上笔盖的清脆声叫醒了第二天的凌晨。醒来的人们没有发现我熬夜的痕迹，也没有看到我写下的任何字迹。这很正常，因为我写下的那么多字，归结起来也逃不出一个字。

  如果我这个人真的追求什么的话，我愿意把我所追求的上限定义为那个字。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