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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推拿

2012年我步入大学,那是全国特殊教育专业最好的学校,就像“清华”的存在感一样,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还得很诚实地说,如果不是在那里念了四年大学,我也断然不会知道这些。谁会去关心这些呢?然而,我是幸运的,我也始终相信一句话,我想这也是我会在我的婚礼上说的第一句话:相遇是一个奇迹。

对于特殊教育专业的学生,我接触最多的还是听障人,而听障人会称呼我们为听健人。

我在书法协会的时候,曾经教过他们写毛笔字,大多的沟通都是靠在纸上写字交流。后来,我也试着学习一些简单的手语,当然,这些仅仅限于打招呼,剩下的交流只能靠猜测。曾经,我也试着一遍一遍翻看手语书去模仿比划,甚至在上专业课的时候,我也坐在最后一排去学这些动作,如今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26个英文字母也不记得几个了。但是,我还始终记得一句完整的话:我愿意改变我的表达方式解决矛盾。

我在本科认识的这些听障人都足够优秀,毕竟他们代表着最顶尖的学生。

有打过专业篮球比赛的,也有拿过省运会乒乓球奖的,还有家境特别富裕的(这种貌似居多),等等。他们都足够的优秀,也足够开朗,完全不需要过多的同情,或是怜悯。这话我说的有问题,听健人为什么要同情听障人?很谦虚很客观的来讲,同时从一所本科毕业的学生,听障的学生可能要有着很好的未来,而我们则只不过是普通二本院校毕业的垃圾而已。他们,是学校的脸面,反过来貌似我们才应该是被同情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被同情,除非他想要被同情。

看毕飞宇先生的《推拿》,使我第一次对盲人有了了解,讽刺的是,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总能看见了许多盲人,还不如从书中了解的多。

当我读完这本书与别人交流的时候,我们有着共同的观点,那就是:书中的文字及其细腻,像一个女子,温柔出水,细致入微。

书中以一群盲人为主角,而镜头从盲人和非盲人之间不断地切换,有时候我们以为盲人看见了,有时候我们以为非盲人看不见,就像书中的一句话:看不见是一种局限。看得见同样是一种局限。

沙复明

沙复明是沙宗琪推拿中心一半的老板,具有一定的管理才能,同时也喜欢当老板。我记得我在大学图书馆偶尔会看到一些半盲人开着很强的光在看书,他们脸贴着书,随着文字一点一点的挪动。也从学校的宣传片里看到盲人们用手摸着书上的文字,进行阅读。我知道他们在读,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读什么样的文字。就像沙复明自己说自己是文盲一样,明明会阅读为什么还自称是文盲?因为盲人有自己的拼写体系,是一个个点构成的类似拉丁文的拼写方式。于是,沙复明写下自己的名字我们是看不懂的,我们写下沙复明三个字他也是摸不出什么。

如果不读这本书,我不可能知道黄兴的遗腹子黄乃失去眼睛后,痛定思痛,改进了中国盲文不合理的拼写体系,使其更加标准化,更先进。而盲文的推进,使得盲人有了眼睛,他们可以成为各种职业。

都红

都红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能被导演欣赏的那种。小说中有一段描写特别深刻,当都红在非盲人观众面前演奏钢琴的时候,由于紧张,表演的很不理想,但是掌声很热烈,为什么,因为都红是个盲人,这个社会也认为,盲人应该受到同情。人们说,一个盲人演奏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厉害了。都红并不是小说中的主角,然而这段描写就是小说的主旨。即:盲人为什么遭到同情?

这段描写也应该与小说结尾的情节相呼应。

沙复明被送到医院后,经抢救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于是所有盲人都互相拥抱着,哭泣着,这期间,恋人重归于好,亦有了新的期盼,护士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十分感动。但是当她看到了高唯(推拿中心的前台,非盲人),她看到了很普通的一种东西,护士在她眼前晃晃手指,而高唯眨眨眼,护士便被吓得魂飞魄散。

其实,盲人并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盲人,然而社会不是这样的,社会驱使着大众去同情盲人。就如同“意志强奸”这个名词一样,戴着有色眼镜的人都是被操烂了的人。

当然,也不都如此。

有一次,我在火车检票口遇见了一个盲人,旁边跟着的应该是他的母亲,他二人没有检票,而是破口大骂,比如不知道我们是盲人吗之类的话。

其实这种心理存在的也很普遍。政府会给贫困的家庭办理低保,而有的人为了这个低保的名额,会苦口婆心的说自己如何如何的贫困,有时甚至声泪俱下,把自己都给感动的哭了。

所以,很多事情反应的并非个人,宏观上来看则是整个社会的观念。

当然,回归主题,盲人并不希望自己被同情为一个盲人。我曾经读刘墉的书的时候,他就讲过这样一个事实:在空旷的街上行走,你看见前面有个人摔倒了,这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去扶他,而是躲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去年,我读诺奖作品《红》,里面提到了古兰经里的一句话:盲人与非盲人不相等。

这部伟大的作品以及这句经典的话,出现在书中的时候,他并不是从非盲人的角度来看待事物的,更可能是从盲人的角度来描述世界的。

回归《推拿》,回归小说中这句话:看不见是一种局限,看得见同样是一种局限。

在两种不同的世界里,盲人和非盲人的世界,各种各样的世界都在照常运转,因为视觉的屏蔽,触觉和听觉便格外的发达,同样,听障人因为听觉的屏蔽,便能更安静的思考。盲人读书是,在于指尖的触摸,于是指尖变成了人思考的器官,同样听障人在看书的时候,那种天生具来的安静氛围肯定要比听健人要有更好的阅读小说。

小说中有一段这样的叙述:原来“空”是一个这么具体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感受到它,就一个字:空。

这个“空”字,对于听障人或是盲人的描绘太过贴切,“空”不只是一个具体的东西,更是一种状态,一种“超脱”的状态。于生活,于艺术,这个字大概就是一个人所去毕生追求的东西。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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