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同治篇
同治元年壬戌（1862），公四十九岁。
正月。初三日，前因捻逆四出滋扰，各股捻首，在江境之铜、沛、萧、砀，豫境之商、虞、永、夏，皖境之蒙、阜、亳、宿，筑圩分踞，数百里贼巢林立。徐宿距归德较近，上谕公偕毛昶熙会同田在田，密筹机宜，分路进剿。初六日，公偕团练大臣毛昶熙会衔上奏，河南一省，捻踪出没无常，且有苗沛霖腹心之患；被兵处所，十居七八。须厚集兵力饷项，以维持全局。豫省为山陕屏障，豫省安则山陕安。今山陕尚称完善之区，请饬山西巡抚英桂、陕西巡抚瑛綮，每月各协拨豫省饷银二万两；请饬托明阿调拨西安马队一千名，赴豫防剿。公遵旨访求将才，荐请饬丁忧刑科给事中李鹤年，户科给事中陆秉枢，赴营练习兵事；据军情奏陈，苗沛霖图踞寿、颍，然后窥伺中原，为患最巨，且将侦探情形，开单呈览。上谕：令严树森即日交卸，赴湖北新任。初九日，公奏：豫省漕粮，未能如期交纳，请照历年陈案，春兑春开，以应京仓急需。上谕户部速议具奏后，照准办理；惟南漕缺额，京仓需米孔殷，饬该省迅速办理。十一日，公奏豫省宋防（归德）情形吃重。上谕：防亳捻刘二老冤伺隙西窜省垣，须厚集兵力，留驻省防兵勇，以备不虞；记名总兵穆正春在豫，正资得力，严树森所请饬令带领亲军五百人，马队五十骑，随往湖北，殊于豫省军务非宜；穆正春如已起程，著即饬令返回河南，仍率所部；其游击李世玉、都司王国良、周兆常三员，及所带马步亲兵，均著一并折回；严树森赴鄂需员，现在周凤山所招湘勇成军，正当由鄂北行，著即毋庸赴豫，留于湖北，归严树森调遣。十四日，公奏请裁撤防河勇丁，段晴川以母老多病，未能远离，恳辞防务，未能接办。十六日，张洛行、苗沛霖二股，一由下游径扑清淮，一由上游窜入河南，再犯湖北，上谕令公会同官文、郑元善先发制人，各拨劲旅，迎头截击。二十三日，上谕：严树森调补湖北巡抚，不日即可抵任。该抚办事认真，器局较小，军务恐非所长。李续宜先驻六安，兼以回顾鄂疆，其所需湘勇全饷，即著官文、严树森接续拨解，不得稍有欠缺；多隆阿军营也专恃楚省供应，东征攻庐（以上《同治朝实录》）。二十五日，公奏称，穆正春系属同里，相知有素，去年奏调来豫，到营后事事认真，颇为豫军所嫉；李世玉、王国良、周兆常均与穆正春患难相从，殊难暂离，请仍准随带赴鄂。上谕：御将之道，欲用其力，必须先得其心。穆正春即愿为该抚带往，自应俯如所请，以资臂助。所有穆正春四员，及严树森亲军马步五百五十人，均著准其随带赴鄂。周凤山一军，著仍遵前旨，留于湖北归该抚调遣。鄂省军务吏治，本极整顿，现在该抚带往之穆正春等，又甚得力。严树森到任后，务当振刷精神，于一切防剿事宜，与官文等和衷商办，共济时艰，与前抚胡林翼媲美，以期不负委任（《同治朝实录》、《严树森传》）。二十六日，有人奏，严树森到豫抚任后，督办剿匪事宜，未臻尽善，惟知株守汴梁，胆怯、见偏、量狭、性愎，唯操守尚好，留意吏治，并非无用之材。上谕曰：严树森仕鄂有年，前经 胡林翼奏保，仰蒙皇考擢任豫抚。到任以后，尚无大过，而人言啧啧，谅非无因。因其办事尚为诚实，未加查办，叠经训谕，翼其悛改。现已将该抚由豫调鄂（《同治朝实录》）。是月，公会衔官节相，专折奏请通渭牛树梅复出，赓即特意致书敦请：“阁下绩绍翁文，学宗关洛，循吏名儒，声闻海宇，我中丞早耳闻心倾，每以'斯人不出，如苍生何？’向弟频频称颂，兹于正月下旬，会衔专折，奏请老兄及李午山（宗焘）先生二公，星夜来楚，共襄治理，使弟等有所师资。此实中丞诚求若渴之肫诚也”（《严树森致牛树梅手札》）。
二月。初一日，公偕官节相奏，粤逆石达开自广西窜犯鄂境，调派鄂省官军会同湘黔各军，三路兜剿，随克复来凤县城；请赐于湖北来凤阵亡副将惠春、都司双庆、千总周忠福祭葬，世职加等。初五日，御史朱潮奏，请饬曾国藩统筹江浙四省及东南大局，派督抚大员一人专责饷事。上谕：所奏与现办情形，均属不相符合。著官文、严树森等酌量情形，遇便覆奏。初六日，公请予湖北来凤阵亡巡检秦熙邺、千总黄洪达等，祭葬世职加等。十一日，公奏请停补制兵缺额。成都将军崇实议覆，川省额兵并无虚糜；请遇有制兵缺额，仍照旧募补，以重营制。十九日，石达开于来凤败于楚军后，余部转向咸丰，直扑利川，图窜夔万。保川即保楚。上命公会同官文即饬刘岳昭一军，星驰赴夔，竭力防守（以上《同治朝实录》）。前因移抚湖北，旋里展墓（杨毓秀《平回志》），是月转抵应城，“二月廿四日任事，廿九日即行渡江”至武昌抚署。豹岑随至，拟秋间东归。（《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三十》）。
三月。初一日，前因有人奏，公到豫抚任后，督办剿匪事宜，未臻尽善；复有人参奏公胆怯见偏，量狭性愎。兹又有人奏，楚抚关系东南安危，公于战阵之事，实非所长，既无胡林翼之善谋，又无李续宜之敢战。上谕曰：严树森操守尚好，留意吏治，自莅豫抚后，特以办事尚能认真，且仕鄂有年，曾为胡林翼奏保，是以简调鄂抚，冀收驾轻就熟之功。初五日，公奏报：假满赴鄂，已行抵应城，接印任事。上谕曰：湖北自经官文、胡林翼殚精竭虑，筹饷治兵，整饬吏治，日有起色。前以该抚在鄂有年，简调斯缺，冀收驾轻就熟之效。唯封疆重任，与司道迥不相同，必有海纳渊涵之量，虚心商榷，方能裨益地方……严树森由州县不数年间超擢封圻，受恩不为不重，若不能奋勉自励，何以仰副知遇。该抚所奏，博采群谋，竭诚奉职各情，务当行之以实，不可徒托空言。如能身体力行，不负教诲期望之意，自可承受厚恩；若刚愎自用，贻误地方，亦断不能宽宥也。懔之。以克复湖北来凤县城出力，请赏总兵官李复胜、副将李盛贵一品封典，知县朱暨埙蓝翎；余升叙有差；予阵亡游击成汉堂等三十五员祭葬、世职加等。十八日，公前于调任楚抚时，曾奏带游击李世玉赴楚，今豫省楚营带队乏人，该员籍隶豫省，较为熟悉本处情形，奉上命现饬令李世玉回豫，以资得力（以上《同治朝实录》）。二十七日，言于朱学勤曰：去春（咸丰十一年）接办后，破除情面，力怯其弊，求将练勇，经画半年，始有起色。迨去秋借才于楚，得二三将领，练成一军，方敢言战，今春杞西之捷，步勇大得此军之力。附呈大衍（四十九岁）诗一首，兼侑蒲觞，乞即哂存（《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二十三》）。
四月。粤逆陈得才等由南阳窜内乡，扰及淅川，图犯陕境；捻匪窜扑永宁，延及雒南；刘老渊股匪亦由陈州西窜。公疏言：当今形势，不虑粤捻各匪并力南趋，特虑皖匪扑雒南，粤逆窥伺陕境。盖陕西、同、凤三府，全陕精华所萃，惟有先驱贼出关，然后会合夹击，以保完善（《严树森传）。另，公再言：陕西为财赋之邦，西、同、凤三府又为精华荟萃，近年用兵各省，皆借陕西协饷聊以支持，即京响巨款亦多取盈于此（《同治朝实录》）。二日，以发捻合股围扑豫西南南阳府，公会衔官文奏请饬豫秦两省，拨兵堵剿（《同治朝实录》）。是月，回汉互斗成仇，致关中回乱大作，孝义里中严氏族老，议迁守不决，公姪孙严祖馨（雁峰）甫八岁，力请母曾太宜人避之晋地蒲州，二十三日渭南陷，二十七日孝义镇燬，孝义镇乃公祖籍地也；曾太宜人再计入蜀，乃改道豫鄂，西过武昌，谒于抚署，公留祖馨（姪孙）与居数月，明年癸亥（1863）春乃行（合州张森楷《故清遗老严雁峰行状》、富顺宋育仁《文学处士严君墓志铭》）。二十八日，公会衔官文奏，楚边不靖，已飞饬总兵何绍彩统率四营，驰赴郧阳，扼守要隘，探明贼踪所向，出境夹击；并奉谕酌派金国琛抽调防兵，分驰赴陕，以期驱贼出关，保全完善《同治朝实录》。
五月。八日，逆匪先已窜陷渭南县，现由华州、华阴直逼潼关，潼关吃紧。逆贼犯郧西，十一日，公檄总兵何绍彩，败之于何家店，又饬道员金国琛赴郧策应。十二日，庐州克复后，公会衔帮办军务、荆州将军多隆阿驰奏：记名提督、陕安镇总兵雷正绾，明干骁果，谋勇兼备，驭士有方，随多隆阿多年，每战必克，有威望堪以独当一面……请特颁谕旨，敕令雷正绾带兵迅赴陕防（《请敕雷正绾率兵赴陕疏》）。十五日，雷正绾奉命率所部八营为头队先行赴陕；十六日，荆州将军多隆阿受命督办陕西军务，月末拔营离江淮赴陕省潼关（《同治朝实录》）。渭南孝义里严孝子邦佐公卒葬后，子时仁公仍居父旧庐者三年，孝行相继，为一时美谈云。时仁公于同治元年五月，“经伊曾孙湖北巡抚严树森，以孝行纯笃，奏请旌表建坊，奉旨允准”（《新续渭南县志·卷八中·孝友》）。二十日，“（上）追予陕西故孝子严时仁旌表如例，并颁匾额曰：笃行传家。从其裔孙湖北巡抚严树森请也”（《同治朝实录》）。三十日，胜保、郑元善奏，已革知府廖庆谋，请援从前总兵扎隆武之案，开复原官，上言：已革故府廖庆谋，前经严树森奏参革职，永不叙用，又复谕严树森递解回籍；廖庆谋岂得援扎隆武为例（《同治朝实录》）。
六月。初一日，陕西山阳踞贼窜陷郧西河镇（河夹镇），川贼逼近楚边，渭南二华之贼已绕出潼关，逆首马融和疾趋东归，时楚事实更紧于秦（《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二十六》）。初五日，公奏，湖北漕粮，请仍收折色解京。上渝：著照所请。本年湖北省应征漕粮米石，仍照前定章程，将部议七万石之数，征收折色，依限解京，以免浮勒而收实济。是日，公奏参纵容弁勇骚扰地方之副将陈由立，请旨降补查办。上谕：已有旨革职，著毋庸议（《同治朝实录》）。初十日，内阁奉上谕：前因严树森奏伊高祖严时仁孝行纯笃，请旨旌表，并恳赏给匾额，当交礼部查议具奏。兹据奏称：严时仁孝行载在邑志，请照例旌表等语。严树森高祖严时仁，着照所请建坊旌表，并着南书房翰林撰拟匾额赏给严树森，派祇领悬挂，以彰潜德而慰孝思，钦此。并准军机处颁发御书“笃行传家”匾额一面。兵部火牌递到，公当即恭设香案呈阙，叩头谢恩，祇领讫（严树森《谢恩表》）。十六日，公会衔官文奏，调派楚军分路进剿楚豫边患：副将周凤山败罗山涩港踞贼，踏毁青山店贼卡；欧阳正墉焚毁王家冈捻寨，退刑家集援贼；周凤山准予樊绍薪等诣营投诚自新。再令李续焘新募赴豫之军由武胜关疾进，约会周凤山等军速攻。二十四日，公奏请将庸劣不职之知府州县各员分别降补休致：湖北襄阳知府吴嗣仲以同知降补，留省察看，另补知府陈元章以通判降补，二人均留省遇有相当职缺，酌量补用；施南知府张丞实勒令休致；候补知县吴瑛即行革职；候补知县张孔修、云梦知县吉栋，均以县丞降补；兴国知州薛文光开缺留省察看，遇有相当职缺，酌量补用（以上《同治朝实录》）。
七月。十五日，有众星西南流如织。二十二日，公奏陕省汉回构衅实在情形：汉回互斗，西（西安）同（同州）等处，焚杀日甚。若甘肃等省回民，因而生心，川匪从中勾结，发逆又复回窜，势必全省糜烂。请饬瑛棨选派素洽民心之牧令，带同汉回公正官绅，前往理谕；一面严催多隆阿速入武关，相机征剿。上赞曰：所奏与现办机宜，均相吻合。现在回匪势极鸱张，非大兵痛加剿洗，不足以张挞伐；至议抚一层，亦必须将凶悍匪徒，悉行歼戮，其余慑以兵威，始能望风解散，消患已形。以眼前事势而论，正非区区口舌所能为功也。上嘉：严树森谊殷桑梓，有所见闻，自应如此陈奏。以后如有续接信函，关系陕省确实情形者，并著随时具奏。二十四日，慧星见西北方。二十七日，多隆阿饬委骁骑校伊明阿等，赴古北口采买马匹，请各处按数查验，免税放行，已照所请办理。前据公奏，内陆回民，多以买马为生。现闻陕省回匪猖獗（西、同两府共十七州县均被焚杀），马匹甚多。诚恐贩马入关，多带余马，阴以济匪。请饬各路统兵大臣等，嗣后购买战马，遴派汉人前往，或责令回民之有官职及家道殷实者承办，毋使散贩经手，以杜济匪之弊。上言：所筹不为无见。该大臣等嗣后购买战马，务须遴派妥实可靠之人，并注明执照，不得任其多带余马，为贼接济（以上《同治朝实录》）。是月，公再奏，湖北按察使阎敬铭，磊落光明，综核精密，实为湖北第一贤能，使综鄂省用人理财之大纲，则胡林翼已成之规不致颓废，未竟之志必可踵行。武昌道栗耀，端正明通，练习体要，堪胜臬司之任。奏入，上嘉其得以人事君之义（《严树森传》）。
八月。初五日，秦事孔亟，陕抚英棨坐待外援，多隆阿业经抵鄂，力疾西征，适豫鄂边警频闻，不得不循途扫荡，而秦中大吏从无一文催多隆阿前进，无一语及军情，谓该省无事，可以徐为之图，鄂省军储因此已耗廿万两矣。公系秦人，不得不为秦虑。南阳（河南）解围，豫省一兵未至，皆楚军之力（《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二十八》）。十五日，公会衔官文奏覆，遵旨会筹军情，并将六省要隘绘图呈览。现在多隆阿已入陕省，何绍彩等驻军荆子关等处，分遏秦豫要冲，楚省已无兵可拨；而川匪窜扰之处，逼近楚疆，上游处处吃重，不能不严为防备，以固根本。上谕：官文、严树森就本省现有兵力，饬令各属加意防范，毋令外匪阑入。十六日，公奏，（夏六月上澣）绘具湖北全省地图呈览。上谕曰：“行军之道，以审地势为先。鄂省居天下之中，为自古用武要地，该抚宦楚十年，足跡所至，悉行识记，并于郧阳、施南二府，未曾亲历者，饬属绘呈地图，加以咨访参核，具见该抚留心军事。图内所绘山川险要，朗若列眉；而于道里远近，亦能详细开载；尚足为发纵指示之一助。近来督抚中，如曾国藩、左宗棠等，均能讲求地理，是以所向有功。严树森惟当益励精神，于战守机宜实心讲求，务期四境乂安，庶不负其所志。”另，前因顺天府尹蒋琦龄奏请招募民勇，按亩派费。上曾降旨内阁令各直省督抚妥议具奏。公就湖北情形，胪陈十弊：各省军兴以来，民多失业，一闻招募，响应者定多游惰之徒，若强令殷实之家充勇，与按户抽丁何异；况每大县募勇四五百名，小县募勇二三百名，贼来既不足恃，以之援剿旁境，亦必不得力；而每月饷需，至少亦需万数，摊派民间，势将疑为加赋；傥遇偏灾，勇粮无从供亿（按需供给），必至绅董垫发，移借官钱，贪吏之掊克亏挪，劣绅之侵渔挟制。种种弊端，俱从此出。上嘉：所奏甚是（上韪之）。再，公奏请将卑污庸懦知县林光祖、黄荩臣、马焕纶、张长泰、俞弼尧等各员分别惩办，以肃吏治；林光祖、黄荩臣不可再行录用，上言：已谕令军机处存记矣。公奏请清查流品（等级、官阶）：军兴以来，捐案频开，流品混杂，往往捐赀一交，不问其身家是否清白，立登膴仕，名器滥邀，吏治日坏；亟宜清查流品，以挽颓风；上谕：著照严树森所拟。（以上《同治朝实录》）二十三日，粤捻数万，直扑豫西南淅川厅，并扰及淅川西北之荆子关一带，大股欲由荆子关先窜郧阳；石达开余部，由四川窜踞竹山、竹溪等县，扰及陕西平利；二路欲合并攻兴安府城。公檄何绍彩觇贼所向，驰赴郧阳，实力堵剿；令金国琛、梁作楫率所部兵勇分投迎击，一面剿办竹山、竹溪之贼，一面严扼襄郡要隘，以防贼踪窜入楚境（《严树森传》）。公再奉上谕，会同官文源源接济多隆阿军营粮饷军火。二十九日，都兴阿奏，江防船只损坏，请改造炮划；上命公偕同官文俟都兴阿处委员到楚，即派员妥为照料，筹给经费并给发一月饷银，使得赶紧造就，随时派拨水师护送东下。另，以湖北荆州缉匪出力请予知府唐际盛优叙，同故桂廷以知府用（《同治朝实录》）。
闰八月。初二日，朗师（沈兆霖七月于甘肃平番县二道岭沟遇雨雹洪水）殁于王事，遇难最奇，闻师母家居清苦，弟必有以助之；附寄近著《鄂吏约》三本，惠赠员外郎充军机处帮领班朱学勤（《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二十九》）。初五日，前因湖南江蓝厅同知椿龄指团绅汪际唐为匪一案，经骆秉章、翟诰两任巡抚派员审结，系属虚诬；椿龄于署巴陵县任内，声名狼藉，年终甄别，巡抚毛鸿宾奏请革职；该员扬言总督系伊姻亲，果于总督衙门挟私具控。毛鸿宾奏请特派大臣查办。上命官文会同严树森覆加审勘，严密访查，秉公讯办。寻奏，审明椿龄所控各节，皆无确据；现据该革员供称，向有痰迷之疾，具控时适因旧疾发作，今自知悔悟，情愿具结完案；其余前办审结案，尚无谬误。另，公以湖北竹溪、竹山二县城被贼窜陷，旋即收复，请革知县周世棨、瑞存等职，仍留任（《同治朝实录》）。
九月。初七日，公会衔官文奏，豫省正阳、罗山一带，捻剿林立，经檄周凤山督军进攻，剿抚兼施，将各路援敌击退，攻克黄梅老巢等十三寨，收抚乐家寨等十四处；且联络欧阳正墉、李续焘两军，进规龙井、陡沟、明港，克之。至是淮南肃清。以湖北官军攻克河南梅黄贼巢，公请复已革副将周凤山职，赏还花翎；并赏守备蒋仕釪等花翎；余加衔升叙有差（《同治朝实录》）。发捻各逆，窜犯楚疆，扰及枣阳，现复窜至随州，旁扰京山、应城，公檄穆正春等克复京山、应城，贼窜陷孝感后被击，陈大喜溃走；饬护军统领舒保马队、副将蓝斯明等军，败马融和于德安；调水师炮船，赴襄河上下策应。十五日，公会衔官文疏请饬多隆阿督兵回援鄂省。多隆阿已移师援陕，派令穆图善一军赴鄂援剿，赖汶洸、陈得才虽终由襄河败走桐柏，襄河迤北肃清；但朝命屡更，忽南忽北，半年来已糜饷数十万矣。（《严树森传》、《同治朝实录》、《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七》）。是月，以星变，公疏列侍郎胜保罪状，略言：“查胜保自上年冬，间膺办皖豫军务之命，其时河南、陕西、湖北三省并无一发捻窜扰，乃曾国藩、李续宜、多隆阿等力剿于南，皖豫渐就肃清。胜保办两省军务，身居皖豫之中，不能运筹堵截而放贼入豫入皖，扰乱完善之地，致回匪乘衅而起，糜烂至今。而发逆纵横于楚豫秦之边境者，虽经楚师叠次痛击而忽此忽彼，到处沸腾，不特增西北之忧，抑且掣东南之肘，不知胜保督办皖豫之名何在？犹不知耻，竟以解颖围、擒狗逆，攘为己功，铺张入告。朝廷亦受其欺，不暇问豫秦之发逆从何而入，不知颍围之解，乃贼震于庐州之捷与楚师之至也；狗逆之擒，乃苗沛霖先与勾结为羽翼，既而值多隆阿、李续宜等率师进剿，始缚献以图功也。不然楚师未至之先，何以颍围不解？狗逆何以不擒？而庐州、颍州之发逆何以不窜东南而窜西北？则胜保防之疏可见矣。即能保残破之区，而放贼入平安之地，亦属功不掩罪。发逆入豫后颍围早解，胜保既有豫事之责，并不回军堵击；迨发逆入秦，又不遵旨赴洛河截贼归路；及闻楚师入秦，始復取巧自请剿办回逆，致多隆阿援秦之师进退无据。今胜保既膺督办陕西军务之命矣。查胜保入关，其兵勇多虚滥之数，其将弁多叛降之徒，临潼之战并未获胜，又铺张其辞，以欺皇上。臣接陕西亲友来函，皆言胜保之兵，日以纵酒宣淫为乐，目不忍见，耳不忍闻。舆论如此，则其为天怒人怨极矣。臣查胜保自请入关之时，正两次星变之时又见西方，或者天心眷顾，见民情不得上达，特垂象以示儆欤？东南窜乱十余年，赖诸臣戮力同心，始补救于万一，竟以西北重地任胜保一人败坏也”（《劾钦差大臣胜保疏》。“先是光禄寺卿潘祖荫、顺天府丞卞宝第、御史祝华三、山西巡抚英桂、将军德兴阿先后劾，至是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查明胜保欺冒贪污各款，与树森劾奏合，有旨逮问论如律”（《严树森传》）。其后（十一月十四日），上密谕即授钦差大臣多隆阿将胜保革职拿问，以律问罪（《同治朝实录》）；为此，公言于员外郎充军机处帮领班朱学勤曰：“克斋（胜保）误国，罪状昭然，一时朝士莫不口诛笔伐，鄙人之弹劾毫无私意于其间，迨国法既伸，已在陈事不说之列。知我罪我，听之公评”（《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二》）。
十月。初六日，公会衔官文、多隆阿奏，回援楚省，屡获全捷，襄河迤北肃清。公奏请予总兵陶茂林以提督用；以擅自离营，革湖北军营提督赵既发职，永不叙用；予迁延贻误副都统金顺革职留营（《同治朝实录》）。初八日，公应诏条陈四事，略言：“一保举记名藩臬应请停止也，藩臬事赅六部之全，秩居百僚之上，督抚职兼军务不过总两司之成而已，是两司之难与督抚无异。近年来，不论其人品行经济何如，或应募到营，或随仗出力，数年之内，陈臬开藩，问刑名不谙律例，问钱粮不识度支，以杀贼之心杀民，以选兵之法选吏，纪纲败坏，贤否混淆，蠹政殃民，流毒曷极……查例保举道府，记名简放已不准行，况司两位在道府上乎。”一各省绿营兵额，概请停补也；一部院司官廉俸应给实银也；一军营䘏赏银两请变通也（《严树森传》）。公片奏，军功保举，请停止记名藩臬。上嘉纳：“所奏甚是。嗣后军营保举记名藩臬之处，著即行停止。将此通谕知之。”适逢都察院代奏贡生黎庶昌条陈时务一疏，上谕内阁：“本日复因严树森之请。停止记名藩臬。极为妥协”。公另折奏，鄂省被匪窜扰，请将应解漕折银两暂缓筹解。上谕：唯此项漕折银两，系采买米石弥补京仓之用，关系甚钜，断不可再事迟延。所有湖北欠解咸丰十年漕折银五万两，仍著严树森督饬藩司赶紧筹解。其本年漕折及十年漕折二款，均著该抚设法催徵，务于年内起解到京，以供支放。公会衔官文奏，请将偾事文武各员，分别惩处：安襄郧荆道金国琛，不尊调度，革去布政使衔，拔去花翎，降为同知，留于湖北酌量补用；梁作楫拔去花翎，彭炳武革去提督衔，以游击补用，唐敏兴暂行革职，以上三员均暂留军营效力（《同治朝实录》）。是日，函寄丁山湖钓师（朱学勤号）：“兹因贡使之便，附寄大衍（四十九岁）诗一章，希赐和为聿（《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八》。”二十日，公饬令周凤山等攻剿河南信阳、确山等处捻圩。二十一日，丁忧湖北按察使阎敬铭署山东巡抚，上命公会同官文、毛鸿宾从湘鄂两省选募新军，委派得力将弁官带，驰赴山东，归阎敬铭调用指挥；多隆阿由樊城启行，督兵入陕，驰赴潼关，随营带有文员李宗焘、王开福，为数尚少，谕令公于楚省道府以下等官，酌添数员前往，以资臂助。二十二日，公奏请，以湖北克复来凤县城出力，赏知府梁硕钊、游击王与仁花翎，守备王俊川等蓝翎；以施南守城出力，赏同知刘浚等花翎，府经历俞炘等蓝翎；以武昌办团出力，赏监生戴旭等蓝翎，予在籍主事林镛等升叙有差。二十六日，前因公奏，江苏、安徽、浙江，兵籍无存，请停止粮额，上命各直省督抚悉心筹画，各就地方情形，妥议具奏。二十七日，公会衔官文奏，官军分路剿贼叠次获胜，全楚一律肃清；上赏护军统领舒保黄马褂，请委参领德庆巴图鲁称号，同知衔知县汪光壁花翎，余加衔升叙有差。请追予来凤殉难知县王颂三于死事地方暨原籍建立专祠（以上《同治朝实录》）。二十八日，言于丁山湖钓师（朱学勤号）执事：多礼堂本月望前旌旄西指，鄂中穷极之时，筹此一军，自夏徂秋，将及四十万，已觉筋疲力尽矣。前为秦氛日炽，弟痛切陈词，冀挽既倒之澜：其一留中备览，一则未奉批回。豹君（倪文蔚）回籍营葬，须嘉平月（十二月）初乃可来也（《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八》）。
十一月。初三日，公前奏参革职永不叙用之员廖庆谋，兹据僧格林沁详查原案奏称，经查访该革员声名狼藉，上谕：仍著永不叙用。初八日，公前有皖北等处统归曾国藩调度之奏疏，上谕：严树森所奏请将皖北各军，统归曾国藩调度。曾国藩本节制四省军务，皖省又其兼辖之区，自必随时筹及兼顾，是以将严树森折留中，未即照允。十五日，前因山东军务吏治，急切需人整顿，是以夺情授职，命阎敬铭署理山东巡抚；该员赴晋奔丧而未至晋，是否仍在楚省，谕令公会同官文查明该署抚现在何处，立即饬令赶赴山东，勿误事机。十九日，公会衔官文奏，臬司栗耀因病出缺，请旨简放；另片奏，道员厉云官堪胜臬司（以上《同治朝实录》）。公另恭折具陈：有刑部员外郎范泰享，四川拔贡，勤明坚卓，才识过人，该员为胡林翼所知，特疏举荐，臣亦深知其人；前安徽候补知府李宗羲，四川进士，清介沉静，历著循猷；又郎中衔刑部候补主事倪文蔚，安徽进士，学有经术，练习刑章，胡林翼每与臣言，叹为国士，祇以未识其面，未及疏荐，上年四月，倪文蔚应胡林翼之聘，道经河南，适臣督师陈州，留其在营，深得观摩之助。该员志节清超，才识远大，其器局不亚于阎敬铭、刘蓉等人。洵属远到之才，均堪胜道员之任。仰恩天恩，准将范泰享、李宗羲、倪文蔚三员，均以道员迅派来楚，交臣差遣委补，将见人才蔚起，吏治蒸蒸日上矣（《保荐堪任道员人材疏》）。上准，谕曰：“本日已降旨将厉云官署理湖北按察使矣。刑部员外郎范泰享、前安徽候补知府李宗羲、刑部候补主事倪文蔚，均著发往湖北，交官文、严树森差遣委用（《同治朝实录》）。二十一日，安徽祁门、和州、含山、巢县被陷，鄂省东界，紧接皖疆，上命公偕官文务须派兵严扼要隘，差拨劲旅接应；豫省将材甚少，统兵乏员，上命公偕官文即饬金国琛赴豫差委。二十三日，公会衔官文奏，发捻复由新、邓阑入楚疆，围扑郧阳府城，抢渡襄河，窜扰房竹。业经调派道员梁作楫由当远一路，探踪拦截，驻麻城总兵杨朝林驰赴荆门策应，并派护军统领舒保、道员欧阳正墉各率马步诸军，探贼所向，相机进剿。二十八日，多隆阿已抵潼关，督军驰赴同州朝邑，剿办陕回，粮台军火饷银一切，瑛綮责无旁贷。谕令公偕官文，陕省缓急不敷之时，即由湖北设法接济；即预为筹备粮饷军火，随时接济，解往陕省商州转运局，以补陕省之不足（以上《同治朝实录》）。
十二月。初一日，函寄丁山湖钓师（朱学勤号）执事，略言：鄂事如前。金陵之役，致进退失据。秦事已决裂不堪，而多公（隆阿）乃往。松坪太守（张德容号）異日必为鄂中巨擘。鲍华谭（源深）学士本属旧交，弟与揆帅（官文）司道诸人共集三百金以赆其行。朗师（前已注，疑为沈兆麟）家事如此，闻之怆怀，明岁有寄奉之项，当寄呈师母可也。雪廬学士（颜宗仪）不失为文人。豹兄回皖，臈杪（腊月末）春初或可来鄂，其家寓于鄂城（《严树森致朱学勤手札·十九》）。初八日，上再谕令公偕官文、毛鸿宾预为阎敬铭署抚山东选幕。十二日，公会衔官文奏，恳请免筹东省军饷；奉上谕于襄、黄二属募勇千人，派委袁复清、罗承勋二员带赴山西，交英桂调遣。多隆阿所部楚军，公拟照陕抚英綮原奏，由楚省每月筹解一半银三万五千两。上嘉言：“真能力顾大局。”继又言：“严树森所奏荆子关介于秦楚之间，设立后路粮台，于运解均属合宜”。十九日，为攻克张凤林老巢，先是总兵余际昌督军攻陷正阳匪首雷青和盘踞之小王寨；而陈大喜老巢被官军攻克后，窜踞淮南之萧王寨。二十一日，陈大喜铤而走险，绕出刑集以北，袭踞信、随交界之雷鼓台，与湖北捻首林振山勾合，远窜随州。二十四日，经楚省官军击败，陈大喜窜回豫省桐柏境内，陷蓝青店，再窜至南阳府属地方。上谕令公偕官文，派令兵勇，迎头截击，会合豫军一体兜剿，务当饬令驻随州总兵沈俊德督率所部，越境会剿。三十日，发逆聚攻兴安府、镇两城，曹逆（灿章）窜入宁陕厅境，逼近省垣，设有疏虞，大局堪忧；前因发逆窜逼平利，公偕官文奉谕督饬道员梁作楫越境驰剿，兴安被围，而该道员等并未派一旅之师，前去援应，实属不知缓急，公偕官文复奉上命严饬梁作楫等，迅即督率楚师，绕出贼前，遏其北窜，一面会合兴安现有兵勇，力解重围（以上《同治朝实录》）。
是年。前因咸丰十一年八月廿六日湖北巡抚胡林翼以疾薨于位，九月十七日，上谕：胡林翼追赠总督，并加恩予谥“文忠”，入祀贤良祠，并于湖北省及湖南原籍建立专祠(《同治朝实录》、严树森《胡林翼年谱》)。奉诏营建鄂省益阳胡文忠之专祠于湖北武昌府府治江夏县黄鹤楼遗址后，专祀胡文忠公。祠成，《鄂省益阳胡文忠公祠碑记》由湖广总督官文撰文，由公以继任湖北巡抚书碑(民国《湖北通志》、同治《益阳县志·卷十·礼仪》、《碑记》拓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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