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纪三
起昭阳大荒落（前208）
尽阏逢敦牂（前207）
共2年
二世皇帝（下）
二年（癸巳，前208）
1．冬，十月，泗川监平率领军队，在丰将沛公围困，沛公出城和他作战，大破其军，于是命令雍齿镇守丰邑。
十一月，沛公率军往薛。
泗川郡守壮在薛战败，逃到戚，被沛公的左司马曹无伤杀死。
2．周章率军出关，驻扎曹阳，两个多月后，章邯追击，打败他。
再逃往渑池，过了十多天，章邯又乘胜追来，大败其军。
周文自刎，军队不战而降。
吴广率军包围荥阳。
李由担任三川郡守，镇守荥阳，吴广无法攻下。
（李由，秦丞相李斯之子）
楚国将军田臧等彼此商议说：“周章的军队已被攻破，秦兵早晚就要到来。我包围荥阳无法攻下，等秦兵一来，必定大败，不如留些士兵在此镇守，而以全部精锐迎战秦军。现在假王吴广骄纵，不懂军事，无法和他商议事情，恐怕会失败。”
于是彼此决定假托楚王的命令诛杀吴广，将首级献给陈王。
陈王派使者赐田臧为楚国令尹，任他为上将军。
田臧派将军李归等镇守荥阳，自己率领精锐部队在敖仓迎战秦军，田臧战死，军队覆亡。
章邯大破李归等人于荥阳城下，李归等人战死。
（章邯，秦朝著名将领，上将军。秦二世时任少府，为秦朝的军事支柱，秦王朝最后一员大将。）
阳城人邓说率军屯驻于郯，被章邯别将攻破。
铚地人伍逢率军驻扎许，又被章邯攻破。
两军全部解散，逃往陈，陈王诛杀邓说。
3．二世屡次责备李斯说：“你任三公之职，何以让盗贼如此猖獗！”
李斯害怕，但以爵禄为重，不肯放弃，又不知计从何出，乃顺着二世的意思，上书回答说：“所谓贤明君主，必是能够行使督责之术的。所以申子说：'虽然拥有天下，能不纵情放肆，却被称为“以天下为缚身刑具”的，并无其他原因，只因他不能督责，光为天下百姓劳心劳力，就像尧、禹那样，所以称为桎梏啊！’不能修明申、韩的法术，行使督责之道，让天下百姓自求安适，而光是苦身劳神，为百姓牺牲，这就是老百姓的苦工，而不是畜养天下，以事奉一人，有何可贵呢！所以贤明的君主能够行使督责之术，而专断于上，那么权力不在臣下，然后才能消灭仁义之道，断绝劝谏之辩，肆行放纵，无所忌惮，而无人敢来违抗。如此，群臣、百姓改正过失，尚惟恐不及，又何敢图谋叛变。”
二世十分高兴，于是更加严厉的行使督责，向人民征税，深苛的官吏是贤官，杀人多的是忠臣，使路上行人，半数都受刑罚，遭受刑戮而死的，每天堆积在街市上。
秦国人民由于害怕恐惧，更想叛乱。
4．赵国李良平定常山之后，回报赵王。
赵王又派李良进兵太原，到了石邑，秦兵阻挡在井陉，无法前进。
秦将伪造二世的书信征招李良。
李良收到书信不敢相信，还军邯郸，请求增兵。
在未到邯郸时，路上遇见赵王的姐姐出游饮酒，李良远远望见，以为是赵王，伏在路旁拜谒。
赵王的姐姐酒醉，不知是谁，派骑兵拜谢李良。
李良平日尊贵，起来之后，顾视从官，自觉羞惭。
从官中有人说：“天下背叛秦国，有才能者都争先自立。再说赵王的地位原在将军之下，而今一个女子竟不为将军下车，请追上去杀掉她。”
李良因为已经收到秦国的来信，本想叛赵，但尚未决定，因此迁怒，派人追杀赵王的姐姐，又率领军队袭击邯郸。
邯郸事先毫不知情，最后杀死赵王及邵骚。
赵国人多为张耳、陈馀的耳目，因此只有他们两个脱险逃出。
5．陈人秦嘉、符离人朱鸡石等起兵，将东海郡守围困于郯。
陈王听说后，派武平君畔为将军，监督郯城下的军队。
秦嘉不肯接受命令，自立为大司马，不想统属于武平君，告诉军官们说：“武平君年少，不懂军事，不要听命！”
于是诈称王命，杀死武平君畔。
6．二世派长史司马欣、董翳助章邯攻击盗贼。
章邯攻破伍逢后，击杀陈王的柱国房君，又进攻驻扎在陈西边的张贺军。
陈王出城督战。
张贺战死。
腊月，陈王往汝阴，回来，到下城父，他的车夫庄贾杀陈王投降。
当初，陈涉为王后，他的亲朋故旧都前往依附。
妻子的父亲也去投靠，陈王用众宾客之礼待他，仅长揖而不下拜。
岳父生气说：“你变乱而僭号为王，对长辈傲慢不恭，必不能长久！”
于是不辞离去。
陈王跪拜谢罪，但他岳父毫不反顾。
故旧宾客出入往来，更畅谈陈王的旧事。
有人游说陈王说：“宾客愚昧无知，专作妄言，以减轻王的威望。”
陈王杀掉那些宾客。
于是许多故友都自行离去，从此便无人再来投靠陈王了。
陈王派朱防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管群臣。
诸将巡行其地时，所发号令，朱防、胡武如认为不是，就囚禁治罪。
以苛刻侦察者为忠，对不喜欢的人，不交给官吏治罪，就擅自处治。
因此诸将不肯亲附，这就是他所以失败的原因啊！
陈王以前的侍卫将军吕臣做苍头军，在新阳起兵，攻打陈，杀死庄贾，再以陈地为楚国，葬陈王于砀，谥号隐王。
当初，陈王命令铚人宋留率兵平定南阳，进入武关。
宋留巡行南阳后，听说陈王已死，南阳再度归属秦国。
宋留率军投降，二世车裂宋留示众。
7．魏人周巿率军进攻丰、沛，派人招降雍齿。
雍齿平素不愿归附沛公，就举丰降魏。沛公率军攻打，无法攻下。
8．赵人张耳、陈馀征收散兵，得数万人，去攻击李良。
李良失败，投奔章邯。
有宾客游说张耳、陈馀说：“二位寄居赵地，想依附于赵，可是难以独立；可立赵国的后裔而以义辅佐，就可成功。”
于是找到赵歇。
春，正月，张耳、陈馀立赵歇为赵王，居住在信都。
9．东阳人宁君、秦嘉听说陈王军败，便立景驹为楚王，率兵到方與，想在定陶城下攻击秦军。
派公孙庆出使齐国，想和齐联合进攻。
齐王说：“陈王战败，尚不知生死，楚国怎可不请示别国而立王呢！”
公孙庆说：“齐国不请求楚国而立王，为什么楚国要请求齐国才立王呢！再说楚国最先起事伐秦，应当号令天下。”
田儋听后，怒杀公孙庆。
秦国左、右校尉进攻陈，并加占领。
吕将军逃走，邀集散卒，再度会集，半路遇见番阳的盗贼黥布，一同攻击秦国的左、右校尉，破之于青波，再度将陈地划归楚国。
黥布，六安人，姓英，因受他人连累，犯法受黥刑，以刑徒之罪送往骊山服劳役。
骊山的囚徒有数十万人，黥布和囚徒的首领及豪杰交往，率领他们逃到江中做强盗。
番阳县令吴芮，甚得江湖民心，号称番君。
黥布前往会见他，当时他的徒众已有数千人。
番君将女儿嫁给他，派他率军攻打秦国。
10．楚王景驹在留城，沛公前往投靠。
张良聚集数百少年，也想前往投靠，路上遇见沛公，于是成了他的部属。
沛公派张良为掌马将。
张良屡次用《太公兵法》游说沛公。
沛公十分赏识，常采用他的计谋，凡张良为他人所说的话，都不再省察。
张良说：“沛公大概是上天降下的圣君！”
因此就留下不去。
沛公和张良一同会见景驹，想请求出兵攻丰。
当时章邯及司马仁率军北定楚地，从相一路屠杀到砀。
东阳的宁君和沛公率兵西去，和他们战于萧县之西，失利，退兵，还军在留结集。
二月，攻打砀，三天之内，攻下了。
招收砀兵，得到六千人，和以前的共计九千人。
三月，攻占了邑，回师攻击丰，未能攻下。
11．广陵人召平，为陈王进兵广陵，未能攻下。
听说陈王败逃，章邯将到，乃渡江南下，假借陈王的命令，拜项梁为楚上柱国，说：“江东已经平定，快率军向西攻打秦国！”
项梁便率领八千人渡江向西而行。
听说陈婴已攻下东阳，派遣使者去交涉，想和他一同西行。
陈婴是昔日东阳县令的属官，住在县中，向来信实谨慎，被人尊为长者。
东阳的少年杀死县令，聚集了两万人，想拥立陈婴为王。
陈婴的母亲对陈婴说：“自从我做你家的媳妇，不曾听过你有尊贵的祖先。现在突然获得美名，不吉利；不如归附他人。事情成功，还可封侯；事情失败，容易逃亡，不会成为世人指名叫骂的对象。”
陈婴不敢自立为王，对军官们说：“项家代代为将，有名于楚；现在想起义，行大事，非要项家人为将不可。我们去依附这个望族，必可消灭秦国！”
他的部属都顺从他，于是率军队归附项梁。
英布（即黥布）攻破秦军之后，率军东行。
听说项梁已向西渡过淮河，英布和蒲将军都率军去投靠。
项梁的部众共六七万人，屯驻在下邳。
景驹、秦嘉驻军在彭城以东，想与项梁对抗。
项梁对军官们说：“陈王首先起事抗秦，战争失利，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现在秦嘉背叛陈王而立景驹，简直大逆不道。”
于是进兵攻击秦嘉，秦嘉的军队大败而逃。
项梁率军追击，来到胡陵，秦嘉迎战。
经过一天的苦战，秦嘉阵亡，军队投降。
景驹逃亡，死于梁地。
项梁兼并秦嘉军队后，驻军胡陵，想率军西行。
此时章邯的大军已到栗，项梁派别将朱鸡石、馀樊君迎战，馀樊君战死，朱鸡石战败，逃往胡陵。
项梁于是率军入薛城，诛朱鸡石。
沛公率骑兵百余人前往会见项梁。
项梁给沛公五千士兵，和享有五大夫爵位的十位将军。
沛公回师，率兵进攻丰，攻下了。
雍齿逃奔到魏。
项梁派项羽攻打襄城，襄城坚守不下。
等攻下后，把守城的人都加以坑杀，然后回师报告。
项梁听说陈王确实已死，召集众别将在薛开会，商议军情，沛公也前往参加。
居鄛人范增，当时年已七十，一向居住在家，擅于奇谋诡计，游说项梁说：“陈胜失败是理所当然的。秦灭六国，楚最无辜。从怀王入秦无法回国，楚国人至今仍可怜他。所以楚国的南公说：'楚国虽然仅剩三户人家，但是将来消灭秦国的必是楚国。’现在陈胜首先起事，不先立楚国之后，竟先自立为王，其局势自然无法长久。现在你从江东起事，蜂拥而起的将领都争先依附先生，是因为先生世代皆为楚将，能够再立楚国的后代为王的缘故啊。”
于是项梁认为他说的对，乃在民间找到楚怀王孙子名心的，心正在为人牧羊。
夏，六月，为了顺从民心，立他为楚怀王。
陈婴做上柱国，封五县，怀王以盱眙为首都。
项梁自号为武信君。
张良游说项梁道：“你已立楚国的后代为王，而韩国的公子横阳君成最贤能，可立他为王，以多树立党羽。”
项梁派张良找寻韩成，立为韩王。
派张良为司徒，和韩王率领一千多人向西进攻韩地，取得数座城池，后又被秦国夺回，只好成为流动的军队，往返于颍川郡。
12．章邯攻破陈王之后，进兵临济，攻击魏王。
魏王派周巿出城，向齐、楚求救。
齐王儋和楚将项它都率军随周巿救魏。
章命令士兵夜间衔枚袭敌，在临济城下大破齐、楚联军，杀死齐王及周巿。
魏王咎和人民商量投降之事，约定后，自焚而死。
其弟豹逃往楚国，楚怀王给魏豹数千人，命他再进攻魏地。
齐国的田荣征集其兄儋的残兵，向东行到东阿，被章邯追击包围。
齐国人听说田儋已死，便立昔日齐王建的弟弟假为王，田角为相，角的弟弟间为将，以抵抗各国诸侯。
秋，七月，大雨连绵。
武信君率军攻打亢父，听说田荣受困，危在旦夕，乃率军攻破章邯的大军于东阿城下。
章邯向西奔逃。
田荣率军东行回齐国。
武信君独自向北追击，派项羽、沛公分别攻打城阳，并大加屠杀。
楚军驻扎在濮阳以东，再与章邯作战，又攻破他。
章邯召集散兵，声势复振，决水自环以守濮阳。
沛公、项羽率军离去，攻打定陶。
八月，田荣进兵追击齐王假，假逃往楚。
田间前往救赵，不敢回来。
田荣乃立儋的儿子巿为齐王，自己为相。
田横为将军，平定齐地。
章邯兵力越来越强大，项梁屡次派使者告诉齐、赵二国出兵，共同攻打章邯。
田荣说：“只要楚国杀田假，赵国杀田角、田间，便出兵。”
楚、赵二国不答应。田荣大怒，始终不肯出兵。
13．郎中令赵高自恃恩宠，专权放纵，因私人恩怨诛杀许多人，恐怕大臣会在朝廷奏明此事，于是游说二世道：“天子所以尊贵，是因为群臣只闻其声，无法见其面的缘故啊。再说陛下年少，未必诸事皆通；现在坐于朝廷之上，谴责和奖励或有不得其当的，在大臣面前很容易显露自己的短处，无法向天下人民显示英明的领导。陛下不如深居宫中，由微臣和熟习法律的侍中等待奏事者入奏，有奏章来，按度判行。如此，大臣既不敢乱奏疑事，天下人民又会称颂主上圣明了。”
二世采用其计，便不在朝廷会见大臣，常居住在深宫之中。
赵高和侍中掌握政权，凡事都由赵高决定。
赵高听说李斯对此事有所批评，乃拜见丞相说：“关东的群盗很多，现在皇上却更加征召服徭役的人来修治阿房宫，蓄养狗马等无用之物。我要进谏，但因为地位卑贱，这实在是你的事情；你何不进谏呢？”
李斯说：“这是当然，我很早以前就想进谏了。现今皇上不坐于朝廷之上，时常居于深宫之中。我想说的，无法使他知道；想谒见，又找不到空暇。”
赵高说：“如果你真能进谏，我愿替你探知皇上何时空闲，来告诉你。”
于是赵高等二世正在燕享欢乐，妇女在前的时候，派人告诉丞相说：“皇上正空闲无事，可以去报告事情了。”
丞相来到宫殿门口求见。
如此三次，二世发怒说：“我平常空闲的时候很多，丞相不来；当我正要安息，他却来求见奏事！丞相难道是因我年少轻视我，或因为我固陋而轻视我呢？”
赵高说：“那沙丘之谋，丞相参与其事。现在陛下已经即帝位，可是他的地位并没有更尊贵，他的意思也希望裂地封王呀。再说有一件事陛下不问微臣，微臣不敢多说。丞相的长子李由是三川守，楚国盗贼陈胜等人都是丞相邻近各县的人民，因此楚盗公然横行，经过三川城，李由不肯出兵攻打。我听说他们常有书信往来，但不知确实详情，因此不敢奏报。再说丞相在外，权势比你还大。”
二世认为他说的很对，想考验丞相，又怕不够确实，便先派人考察三川守李由与盗贼勾结的情形。
李斯听到此事，上书奏报赵高的短处说：“赵高专擅利害，无异陛下。昔日田常辅相齐简公，窃其权柄，下得百姓，上得群臣，最后弑杀简公，取得齐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现在赵高有不正当的心意，危害国家的举动，私蓄家中的财富，就好像田氏对齐国那样，而且又贪欲无厌，不停地谋取财利，其权势仅次于人主，他的欲望没有止境，打击陛下的威信，他的心志就像韩玘做韩安的宰相一样。陛下如不早作打算，我怕他一定会叛变。”
二世说：“为什么呢！那赵高本是宦官，可是不因安乐而纵情，不因危难而变心，品行高洁，修养善行，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今天的地位，因忠心得以进用，因信实安守禄位，我实在认为他很贤能；可是你怀疑他，是什么理由呢？再说我不托付赵高，要谁来担此重任呢！况且赵高为人精明廉洁，坚强有魄力，对下熟知人情，对上知我心意；你不必再怀疑了！”
二世向来宠爱赵高，怕李斯杀他，便私下告诉赵高。
赵高说：“丞相所担忧的只是我一人；如果我死了，丞相就想做田常要做的事。”
此时盗贼日益增多，而关中不停出兵向东攻打。
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谏说：“关东群盗四起，秦国出兵诛杀，死亡甚多，可是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盗贼多，都是因为征戍、水运、陆运、役作等事十分劳苦，赋税又重。希望陛下暂且停止派人修建阿房宫，减轻四境的征戍、陆运诸事。”
二世说：“凡贵有天下者，可以任己之情欲而行事，主上权重，执法严明，在下者不敢为非作歹，就可统治天下了。虞、夏的君主，贵为天子，却亲身劳苦为百姓效力，何必需要法律！再说先帝起于诸侯，兼并天下，天下既平定，对外应平定四夷以安边境，建筑宫室以明得意之状；而你也看到先帝的功业有成就。现在我即位以来，二年之间，群盗四起，你无法禁止，又想罢除先帝的所作所为，如此，你首先无以报答先帝之恩，其次无法为我效力，为什么还要在位呢！”
于是将冯去疾、李斯、冯劫交付官吏，审判定罪。
冯去疾、冯劫自杀死亡。
只有李斯一人关入狱中。
二世将他交给赵高处治，责备李斯和他的儿子由谋反，将其宗族、宾客都逮捕起来。
赵高审判李斯，先杖击一千多下，李斯无法忍受痛楚，最后屈打成招，承认有造反行动。
李斯所以不自杀，是因为自负辩才，对国家有功，实际又无谋反之心，想上书自为辩说，希望二世觉悟赦免他。
便在狱中上书说：“我身为丞相，治理人民已经三十多年了。从前秦国地方狭隘，不过千里，士兵仅数十万。我竭尽一己的薄材，暗中派遣谋士，助以金玉，让他们游说各国诸侯；修治甲兵，整饬政教，以战斗之士为官，尊奉有功之臣；因此最后能够胁迫韩国，削弱魏国，攻破燕、赵，平服齐、楚，最后兼并六国，俘虏其君，立秦为天子。又向北驱逐胡、貉，向南平定百越，来显露秦国的强盛。更统一度量衡制度和改革文字，颁布天下，来树立秦国的威名。这都是我的罪过，我早就该死了！幸好陛下认为我尽力，才能苟活到今天。希望陛下能明察此事！”
奏书呈上，赵高命官吏弃而不奏，说：“囚犯怎可上书。”
赵高派他的门下宾客十余人，伪装为御史、谒者、侍中，轮流前往审讯李斯，如果李斯更改供词，以实回答，就派人再以杖击打他。
后来二世派人审讯李斯，李斯以为和以前一样，始终不敢更改供词。
李斯既招认不敢反供，狱官便奏明当处其罪，于是上呈二世。
二世高兴地说：“如果不是赵高，我几乎被丞相出卖了。”
等到二世派遣审讯三川守李由的人到来，楚兵已经将他杀了。
使者回来，适逢丞相被交付官吏治罪，赵高妄出假辞以相附会，于是会商决定处李斯以五刑，腰斩于咸阳刑场。
李斯走出牢狱，和次子一同被执。
回头对次子说：“我想和你再牵着黄狗，一同出上蔡东门，追逐狡兔，这一辈子，恐怕是不可能了吧！”
于是父子相拥痛哭。
李斯被凌夷三族。
二世派赵高为丞相，凡事无论大小，都由他决定。
14．项梁既破章邯大军于东阿，再率军西行到定陶，大破秦军。
项羽、沛公又大破秦军于雍丘，斩李由。
此时，项梁更轻视秦军，面有骄色。
宋义进谏说：“战胜之后而将军有骄矜，现在士兵们已经稍有怠惰的情形了，秦兵日益增加，我真为先生担忧。”
项梁不听。
便派宋义出使齐国，半路遇见齐国使者高陵君显，说：“公要会见武信君吗？”
回答说：“是的。”
又说：“我敢断言武信君必败；公若慢行，可免一死，若速行，必遭横祸。”
二世出全军支援章邯攻击楚军，破之于定陶，项梁战死。
此时大雨连绵，从七月到九月，一直下个不停。
项羽和沛公进攻外黄，未能攻下，退去，改攻陈留。
听说武信君已死，士卒恐惧，就和将军吕臣率军东行，将怀王从盱眙迁到彭城。
吕臣驻军彭城东；项羽驻军彭城西；沛公驻军于砀。
15．魏豹攻下魏国二十多座城池；楚怀王立魏豹为魏王。
16．闰九月，楚怀王并吕臣、项羽的军队，由自己率领。
派沛公为砀郡郡长，封武安侯，率领砀郡军队。
封项羽为长安侯，号鲁公。
派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尹。
17．章邯攻破项梁后，认为楚军不足担忧，便渡过黄河，向北击破赵国，然后率兵到邯郸，将住民迁到河内，并破毁城郭。
张耳和赵王歇逃入钜鹿城，被王离包围。陈馀向北征收常山士卒，得驻扎在钜鹿北方的数万人，章邯率大军驻扎钜鹿南方的棘原。
赵国屡次向楚国求援。
高陵君显在楚国，谒见楚王说：“宋义曾论断武信君的大军必败；过了几天，大军果然失败。军队尚未作战而先发现失败的征兆，这可谓为精于军事了。”
楚王召见宋义和他商议国事，十分赏识他，于是派他做上将军，项羽做次将，范增做末将，去营救赵国。
众别将都归宋义节制，号称为“卿子冠军”。
当初，楚怀王和众将军约定：“先进入关中者封王。”
此时，秦军强盛，常乘胜追逐，诸将畏惧，无人以先入关为利，只有项羽怨恨秦国杀死项梁，自告奋勇，愿和沛公向西入关。
怀王的诸位老将都说：“项羽为人剽疾悍勇，狡猾残酷，曾进攻襄城，将襄城人民尽数活埋，不余一人；凡是他所经过的城池，无不残坏毁灭。再说楚国屡次进攻，前有陈王、项梁，都已失败，不如另派年长的人，仗义西行，告谕秦国父老。秦国父老久已痛恨暴君，现在如真能派长者前去，不侵凌暴虐，自可攻下。项羽不可派遣；只有沛公平日是个宽厚长者，可派他去。”
怀王于是不答应项羽，派沛公向西略地，尽收陈王、项梁的散兵，进兵讨秦。
沛公自砀取道西行，来到阳城与杠里，进攻秦国军垒，击败了秦国二支部队。
三年（甲午，前207）
1．冬，十月，齐将田都背叛田荣，协助楚国，营救赵国。
2．沛公在成武攻下东郡尉的大军。
3．宋义率军行至安阳，停留四十六日不肯前进。项羽说：“秦国包围赵国已很紧急，应该迅速渡河；楚国进攻在外，赵国相应在内，必可大破秦军。”
宋义说：“不可。须知以手击牛之背，可杀其身上之虻，但无法杀虱。现在秦国进攻赵国，战胜则兵疲，我们可以乘其疲敝攻打他；如果不胜，我们就率军击鼓西行，必可一举灭秦。所以不如先使秦、赵相斗。对于披坚甲、执利兵，我不如公；至于坐于帷帐之中，筹划计谋，公不如我。”
于是向军中下令：“凡有猛烈如虎，残狠如羊，贪婪如狼，强硬不听命令者，一律斩首。”
于是派他的儿子宋襄去齐国为相，亲自送至无盐，饮酒大会众宾客。
当此时，天寒大雨，士卒挨冻受饿。
项羽说：“将要尽全力攻秦，却久留不进。今年人民饥贫，士卒吃着蔬菜豆菽，自己却饮酒大会。不率军渡河，与赵国联兵攻秦，却说要'承其敝’。以强盛的秦国，去进攻新建的赵国，看情形必可攻下。消灭赵国，强盛秦国，哪有疲敝可承。再说赵国如被攻下，楚王不能安然坐于王位，必将尽遣国内兵力而专属于将军，国家的安危，全在此一举。现在不能体恤士卒，反而营其私情，这不是楚国的忠臣啊！”
十一月，项羽早晨见上将军宋义，在帐中斩下宋义的首级。
出帐后命令于军中说：“宋义和齐国共谋叛楚，楚王暗中命我杀掉他。”
是时，诸将都恐惧服从，不敢反对，说：“最先立楚为王的是将军家；现在将军又诛平叛乱。”
于是共立项羽为假上将军。
派人追回宋义的儿子，追至齐国，将他杀掉。
又派桓楚向怀王复命。
怀王便立项羽为上将军。
4．十二月，沛公率军到栗，遇见刚武侯，夺得四千多士兵，并吞了他，和魏将皇欣、武满联军攻破秦。
5．故齐国国王建的孙子安攻下济北，跟随项羽救赵。
6．章邯建筑垣墙甬道，输运粮饷给王离。王离军粮富足，急攻钜鹿。
钜鹿城内粮食吃完了，兵力渐减，张耳屡次派人召陈馀前来救援。
陈馀自度兵力过少，敌不过秦国，不敢前往。
经过几个月，张耳大怒，埋怨陈馀，派张黡、陈泽责备陈馀说：“以前我和你是莫逆之交，现在赵王和我早晚将死，而你拥兵数万，却不肯来救援，哪里能看到你为朋友牺牲的情义呢？若必守信义，何不赴秦军共死，这样保全性命的希望，还有十分之一二的机会。”
陈馀说：“我忖度无法救赵，只会白白损失军队。再说我所以不愿一同牺牲，是想为赵王和你，向秦国报仇。现在一同牺牲，就好像以肉置于饿虎之前，有什么益处呢！”
张黡、陈泽胁迫他一同赴死。
陈馀于是派张黡、陈泽率领五千人先和秦军交战，以为试验，结果全军覆没。
此时，齐、燕大军都来求赵，张敖也向北征召代军，得一万多人前来，都在陈馀大军旁筑营，不敢进攻秦国。
项羽杀死卿子冠军后，威震楚国，便派遣当阳君、蒲将军率领二万士卒渡河救钜鹿。
战争小胜，断绝章邯的甬道，使王离大军缺粮。
陈馀再请他出兵，项羽便率全军渡河，把船击沉，釜甑击破，庐舍烧毁，携带着三日粮食，向士卒表示必死无还的决心。
于是前进包围王离，和秦军相遇，经过九次会战，大破秦军。
章邯率兵退却。
这时各国军队才敢进攻秦军，追杀苏角，俘虏王离。
涉閒不肯投降，自焚而死。
此时，楚兵勇冠诸侯，营救钜鹿的大军十余个军垒，无人敢发动军队攻秦。
等楚国击秦，各国将军在旁观望。
楚兵无不以一当十，呼声惊天动地，各国军队人人恐惧。
等破秦之后，项羽召见各国将军。
各国将军进入辕门，皆膝行前进，不敢仰望。
从此项羽才成为各国上将军，各国的军队都归他调遣。
于是赵王歇和张耳开城拜谢诸侯。
张耳和陈馀相见，责备陈馀不肯救赵。
等问到张黡、陈泽何在，怀疑是被陈馀杀死，数次询问陈馀。
陈馀发怒说：“想不到先生怨恨我如此之深！难道是认为我不愿舍弃将印吗？”
便解下印绶，交给张耳，张耳也惊愕不收。
陈馀起身上厕所。
有客人向张耳说：“我听说'上天赐与而不收受，反受责难。’现在陈将军把将印交给你，你不接收，反而不祥。还是快收下吧！”
张耳才佩带他的将印，收他的部下军队。
等陈馀回座，看张耳竟然接受，于是急驰而去，独自和相好的部下数百，往河上泽中渔猎为生。
赵王歇返回信都。
春，二月，沛公向北攻击昌邑，遇见彭越，彭越将他的军队归附沛公。
彭越，昌邑人，常在钜野泽中捕鱼，聚集众人为盗。
在陈胜、项梁起事时，湖中的少年聚集了一百多人，前去归附彭越说：“请你做我们的首领。”
彭越辞谢说：“我不想做。”
少年们一再请求，他才答应，和他们约定明早会面，迟到者斩首。
到第二天日出，有十几个人迟到，甚至有人到中午才来。
于是彭越辞谢说：“我年老，诸位勉强我做首领。现在约定了，而许多人却迟到，无法尽数杀死，只好杀最后到的一人。”
命校长斩了他。
众人都笑着说：“何必这样严重呢！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就是了。”
于是彭越找一人斩首，设置祭坛祭拜，部众都大吃一惊，不敢仰视。
于是率众略地，征收诸侯各国的散卒，得一千多人，就帮助沛公进攻昌邑。
昌邑未攻下，沛公率军向西经过高阳。
高阳人郦食其，家道贫困，无以为生，做看守里门的工作。
沛公麾下某骑士恰好是食其的同乡，食其见到他，对他说：“各国将领经过高阳的有数十人，我询问那些将军，都是心胸狭隘，喜好琐碎礼节，刚愎自用，不听合理的言论，我听说沛公为人虽傲慢，但平易近人，多计谋，这真是我希望追随的人，可是无人替我介绍。如果遇见沛公，请对他说：'我同乡中有位郦生，年纪六十多岁，身长八尺，人家都称他为狂生，而此生自谓不是狂生。'”
骑士说：“沛公不喜欢儒生宾客中有人戴儒冠的，沛公往往脱下他的帽子，小便其中，和人谈话，常破口大骂；不可用儒生的名义去游说他。”
郦生说：“只管如此去说。”
骑士从容地依照郦生所告诫的话去报告。
沛公来到高阳驿站的住所，派人召见郦生。
郦生到后，进去谒见。
沛公正踞坐床上，两位女子替他洗脚。
此时郦生由外进入，长揖不拜，说：“足下想助秦攻打诸侯各国呢？还是想率领诸侯各国攻秦呢？”
沛公骂道：“没有见识的儒生！天下久已痛恨秦国，各国相继率军攻秦，何谓助秦攻打诸侯呢？”
郦生说：“要想聚集徒众，联合义兵，诛戮那无道的秦国，就不应踞坐而会见长者！”
于是沛公停止洗脚，起身整衣，请郦生上坐，向他谢罪。
郦生便谈起六国合纵连横的事情，沛公大喜，赏赐郦生食物，问道：“将出何计？”
郦生说：“你聚集群众，收散乱之兵，总共不满万人；想率此万人直攻强秦，这叫做探老虎之口。陈留是天下四通八达之地；现在城中蓄积许多粮草。我和县令十分友善，可劝他投降；如他不听，足下率军来攻打，我做内应。”
于是派郦生前往，沛公率兵跟随，便攻下陈留，称郦食其为广野君。
郦生告诉他的弟弟商。
当时商聚集四千少年，来归附沛公，沛公派他为将，率陈留之兵相随。
郦生常为说客，出使诸侯各国。
7．三月，沛公攻打开封，未攻下。
向西与秦将杨熊会战于白马，又战于曲遇以东，大破其军。
杨熊逃往荥阳，二世派使者斩首示众。
夏，四月，沛公向南攻打颍川，大加屠杀。
由于张良的协助，攻略韩地。
当时，赵国的别将司马卬正要渡河入关，沛公便北攻平阴，阻绝了黄河渡口，战于洛阳之东。
战事失利，向南退到轘辕，张良率军追随沛公。
沛公命令韩王成留守阳翟，自己和张良一同南行。
六月，与南阳郡守吕齮，战于犨东，攻破其军，侵略南阳郡。
南阳郡守退保宛城。
沛公率军经过宛，向西而行。
张良进谏说：“我们虽然想迅速入关，不过秦军尚多，依险抵抗；现在若不攻下宛，宛将从后面截击，强秦又在前方，这是危险的办法啊！”
于是沛公便在夜间率军经由其他道路回来，不张旗帜，到了天明，把宛城包围了三周。
南阳郡守想自刎，他的门下舍人陈恢说：“不要急着寻死。”
便越过城池拜见沛公说：“我听说足下和人约定先入咸阳的人封王。现在足下驻守宛城，宛的郡县城池有数十座，官吏人民自认为投降必被杀死，因此都登城坚守。现在足下如整日留此攻打，士兵死伤必多；如率军离宛，宛城军民必追随足下之后。否则，足下向前必失咸阳之约，后面又有强宛的祸患。现在为足下计议，最好莫过约定投降，封城守官职，让他镇守宛城。自己则率军西进。那些尚未被攻打下的城池，必然在听到足下到来的消息，争先开门，款待足下，足下便可畅行无阻了。”
沛公说：“很好。”
秋，七月，南阳郡守吕齮投降，封为殷侯。
陈恢被封为千户。
沛公率军西行，城池无一不被攻下的。
兵到丹水，高武侯鳃、襄侯王陵投降。
回军攻打胡阳，遇见番君别将梅鋗，于是一同攻打析、郦，二地都投降了。
凡所经过之处，不加虏掠，秦国人民都十分高兴。
8．王离大军覆亡之后，章邯驻军棘原，项羽驻军漳南，彼此互相对峙，并未作战。
秦军数次退却，二世派人责备章邯。
章邯恐惧，派长史欣去请示。
欣回到咸阳，停留在皇宫的外门司马门，三天，赵高都不接见，有不信任之意。
长史欣恐惧，率军逃回，不敢由原路行走。
赵高果然派人追赶，但没有追上。
欣回到军中，报告说：“赵高在朝中掌权，下位者无法有所作为。现在如作战胜利，赵高必妒忌我们的功劳；如无法获胜，不免要被杀害。希望将军详细考虑。”
陈馀也送信给章邯说：“昔日白起做秦将，南征鄢郢，北抗马服，攻下的城池，掠得的土地，无法计数，最后却被赐死。蒙恬做秦将，北逐戎人，开辟榆中数千里荒地，最后被斩于阳周。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秦国无法封赐了，便设法诛杀他们。现在将军做秦将已三年，损亡的士卒约十来万，而诸侯各国群起的又日益增多。那赵高平素久对君上谗谀，现在事情紧急，也害怕被二世诛杀，因此想法诛杀将军，来搪塞责任，派人代替将军，来为自己脱罪。将军久居外地，对内多所疏漏，有功也被杀，无功也被杀。再说天将亡秦，是无论智愚都知道的。现在将军对内无法直谏，对外将为亡国的将领，如此孤单独立，想要永久存在，岂不可悲吗！将军何不退军与诸侯相从，共约攻秦，裂其地而封王，南面而称孤！这和身受腰斩之罪，妻子受戮比较，哪一种好呢？”
章邯迟疑不决，暗中派军候始成出使项羽，想和他订立协定。
约定未立，项羽派蒲将军日夜不停地率军渡过三户，驻军漳南，与秦军大战，再攻破他的军队。
项羽率领全军攻击秦军于汙水之上，再大破。
章邯派人拜见项羽，再次想和他订立协定。
项羽召集军官计议说：“现在军粮短少，想接受他的约定。”
军官们都说：“很好！”
项羽便和他约定在洹水之南，殷虚会面。
立约之后，章邯拜见项羽哭泣，对他叙述赵高弄权之事。
项羽立章邯为雍王，安置于楚军中。
派长史欣为上将军，率领秦军为先锋部队，向前进兵。
9．瑕丘申阳攻下河南，率军跟随项羽。
10．当初，中丞相赵高想专擅秦国政权，恐怕群臣不听，便先做试验，拿鹿献给二世说：“这是马。”
二世笑着说：“丞相你弄错了，称鹿为马？”
向左右询问，有的缄默不答，有的说是马以顺从赵高，有的说是鹿。
赵高便暗中将那些说鹿的阴谋迫害。
后来群臣都畏惧赵高，没有人敢说他不对。
赵高以前屡次说“关东群盗不会有所作为的”，等到项羽俘虏了王离等人，而章邯大军又屡次失败以后，才上书请求支援。
自关以东，百姓大都背叛秦吏，以响应诸侯，诸侯都率领他们向西攻秦。
八月，沛公率领数万人进攻武关，大肆屠杀。
赵高怕二世发怒，杀他，便称病辞谢，不敢朝见。
二世梦见白虎咬他的左骖马，并咬死它，心中不乐，奇怪的询问占梦者。
占梦卜卦后说：“是泾水为祸。”
二世便在望夷宫斋戒，想祭拜泾水，沉没了四匹白马。
派使者责备赵高有关盗贼之事。
赵高恐惧，暗中和女婿咸阳令阎乐，以及弟弟赵成计议说：“皇上不肯听谏言；现在事情紧急，想归罪于我。我想另立皇上，改立子婴。子婴仁慈节俭，百姓都听他的话。”
于是派郎中令做内应，诈称有巨盗，派阎乐召集官吏，命士卒追捕，捕获阎乐的母亲，安顿在赵高家。
阎乐率官兵一千多人到望夷宫殿门，绑起卫令仆射，说：“盗贼进入宫中，为何不阻止？”
卫令说：“守卫宫室设置的警卫十分严密，怎会有盗贼进入宫中。”
阎乐杀掉卫令，直接率领官吏闯入，射杀郎、宦者。郎、宦者大吃一惊，有的逃走，有的抵抗，抵抗的就被射死，死了数十人。
郎中令和阎乐一同进入，以箭射二世的幄帏。
二世大怒，召见左右，左右都惶恐不敢反抗。
旁边只剩下一位宦者侍候，不敢离去。
二世进入内室，对宦者说：“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以至于如此地步！”
宦者说：“我不敢说，因此才能保全性命；假使我早说的话，早就被杀了，怎会活到现在！”
阎乐向前靠近二世，责数他的罪状说：“足下骄横放纵，诛戮无常，天下都背叛了足下；足下打算怎么样呢！”
二世说：“可以召见丞相吗？”
阎乐说：“不可。”
二世说：“我希望做一郡之王。”
不准。
又说：“我希望做万户侯。”
不准。
又说：“我希望和妻子，像那些公子一样做平民。”
阎乐说：“我受丞相的命令，替天下人诛戮足下；足下虽有许多话，我也不敢回报。”
便指挥士兵上前。
二世自杀身死。
阎乐回去报告赵高。
赵高召集所有大臣、公子，公布诛杀二世的罪状，说：“秦国昔日为王；从始皇君临天下，所以才称帝。现在六国又自立为王，秦地更小，只是名义上空有帝号，不可以；应仍旧改称王为是。”
便立子婴为秦王。
将二世以平民身份，葬在杜县南的宜春苑中。
九月，赵高命令子婴斋戒，在庙中朝见，继承玉玺。
斋戒了五日后，子婴和他的二子商议说：“丞相赵高将二世杀死在望夷宫，恐怕群臣杀他，便假借道义立我为王。我听说赵高和楚国有约，要消灭秦国宗室，而瓜分关中称王。现在派我斋戒、庙见，是想在庙中杀我。我称病不往，丞相必定自己会来；来就把他杀掉。”
赵高派人数次请子婴，子婴不往。
赵高果然自己前去，说：“这是宗庙大事，皇上为何不去？”
子婴遂派人于斋宫杀掉赵高，并诛其三族。
子婴派遣将领，率兵在峣关抵抗，沛公想攻击他。
张良说：“秦军还很强大，不可轻敌。请先派人增加旗帜于山上作为疑兵。派郦食其、陆贾去游说秦将，以利诱之。”
秦将果然想休战结约，沛公有意答应。
张良说：“这只是他的将领想反叛，恐怕士卒不会听从；不如趁他们战志懈怠的时候，加以攻击。”
沛公率军绕过峣关，越过蒉山，进攻秦军，大破于蓝田南面。
于是来到蓝田，又战于北面，秦军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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