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藕的第101篇涂鸦
经年回眸
那一缕缕青春
已成为过往
踩着记忆的脚印
藕记：
许是聚会的日子临近，近来频繁做跟学校有关的梦。先是室友悉数入梦，然后是校园。梦里我独自在河东的校园里兜兜转转，曾经熟悉的建筑都已面目全非，还有些正在被修缮。我在脚手架和外置的简易电梯之间无头苍蝇一般上上下下绕来绕去，却身陷迷津怎么也找不到去到河西的路。醒来甚是怅惘。被时光遗弃在荒芜中的人，茕茕独立茫然四顾，宛若站在微凉的水中央。
那一年，我还是一枚经常在圣约翰古旧的门楼间穿行的小姐姐，在恋爱的间隙捧着一不小心就碎成渣的玻璃心独自出没在河西的大小草坪。在心情特别好特别坏或者既不好又不坏的时候，跑去站在被叫做标房的那幢小楼近旁的池塘柳树下，闭上眼睛聆听鸟啭，真切地感受自己单薄的身体被一缕一缕的风洞穿。
我的同学们说，从身姿步态上便能辨认出来是我。
“飘飘荡荡，就像一个幽灵”，他们这么形容道。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正面的评价，但我好像也并不怎么排斥。大概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总是会一厢情愿地把什么都往类似李太白“下车何轻盈，飘然似落梅”这样的美好画面去联系，终日游荡在自己用想象构筑的世界里，时而笑颜如花，时而潸然泪下。属于那个时代的孩纸，做任何事都那么用力，喜欢了就热烈纠缠，吃痛了就撒蹄撤退。
好任性，可是真轻盈。
还是会被笑称“文青”，半是揶揄半是认真的，大概因为还在不辍码字如同闲的没事。大暑的日子里去做艾灸。美容师说，仙女，每次你来的时候看起来都好像是要没电了一样，声音那么轻轻柔柔，人那么娇娇弱弱，连我说话都忍不住声音低八度变温柔。
什么文青，什么仙女。
自己最心知肚明。纵然时间没有改变多少肉身的体重三围，但拿心灵出来单独上秤，早已沉重了百多磅。
试过去想那份重量的构成，必定有历次伤害之后创口愈合的增生，还有每一次言不由衷以后蒙上的灰尘。它们分开来看全都那么微不足道，小到让人哂笑。但又有什么能敌过这漫长人生，一分一秒地逝，一瓢一饮地度，一点一滴地积，等到时光荏苒中骤然惊醒，已是水滴石穿积重难返。
《摇摇晃晃的人间》开始陆续在各地点映，想去看。如此羡慕一个身体并不健全、完全称不上美艳、传统意义上婚姻失败又至今未能获得真爱的女人，唯一的理由是，她给人的感觉依然轻盈。
“我爱你
我想抱着你
抱你在人世里被销蚀的肉体
我原谅你为了她们一次次伤害我
因为我爱你
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
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
但是我从未放逐过自己
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
尽管这样
并不是为了见到你”。
她在诗里这么写。
她确实做到了。
打破命运加诸她身体的先天枷锁，继而挣脱现实安排给她的后天牢笼。果敢舍弃一切形式上的完满，去追逐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有爱的余生。
对于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来说，洗涤伤口的过程的疼痛无异于在结痂的时候再次撕裂见血。但是能够为了保持一颗干净纯粹的心灵，她不惜用她孱弱的身体一一承受痛楚。经过这样忍住灼痛的清洗，才能有宛若新生的光洁晶莹，有贯穿始终的柔软轻盈。
而我给自己穿戴上全部装备以后自以为的强大，跟这个身有残疾的女子相比，依然判若云泥。
原地踏步的时候其实也会做一些无甚建树的思考。
每一个不够特立独行的人，都在忍着心里的别扭佯装愉快地去握生活那双时常让人倍感粗粝的手。如果不是因为不得不接受的理由，几人可以轻松放手，舍弃到手的锦衣玉食和经它们包裹而显得安定祥和的生活。比如被迫接受婚姻变故的罗子君。
然而人生路上，每一次自欺欺人，心胸里就多塞进一把尘垢，每一次败给现实，脊梁上就会压上一捆荆棘。怯懦不是因为骨质日渐疏松，就像是卑微不是来自衰变的颈椎。无法抖落那些逐日增添的累赘，就摆脱不了地心引力牵引的下垂，不复轻盈的身体更无法振翅高飞心生呼啸。
所有都不该是原谅自己软弱平庸畏缩不前的理由。除非真的可以毫无愧色地面对自己满是皱褶的心，无视那些嵌在其间日积月累的污垢，依旧转身梳妆完毕华丽丽流连在一场场喧闹的宴席间仍不厌倦。
瞧，水草这人又来了，就会这样从虚无里来又往虚无里去。一直都不辞辛苦地用鸡血掩盖苍白，用歌声矫饰空洞。连写个公号都如此。
其实，有分外讨厌自己的时刻，也想说出来，不想乔装总是怎样热爱生命。
往后的日子，每少说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就是给自己的一次奖励，每涌起对旁人的一丝善意就是找回一点自性。冲着自己泼水，努力洗濯尘垢，回复轻灵。
图片来自电影《流金岁月》
我这半世未算赶 ，何妨迷路看风光
摇晃在人间
满纸荒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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