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藕的第313篇涂鸦
藕记
有些时候,会忽然絮絮叨叨说很多话,停下来的那一刻,觉得自己是孤单而圆满的。
这样就很好。
叁
这一次,居然是他主动来约她们。这是在她们记忆中没有过的事情。
好容易才凑齐三个人的时间,约了喝茶——气温几乎一秒入冬,他说他感冒了,那就喝茶,像真正的中年人那样聚会。
三儿临时有个电话,留在室外通话。她先由服务生引到房间,推开门,见他已坐在榻榻米上斟茶,闻声抬头,脸庞圆了一点。她跟他轻轻摇手当做招呼,然后脱鞋登堂入室除去外套坐下,直接说话。
一年多时间没有见面,但没有分毫的疏离感觉,仿佛上一次分别就在昨天。
三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这些年交集日甚一日变得更少。但她发现一旦见面她还是细细碎碎地一直可以有话说,仿佛顷刻变身为她所不屑的那种碎嘴女子。中间停下来的时候,她发现满屋子都是她的声音。她絮絮叨叨说自己觉得好笑的故事,直将自己笑得不能自已,另两人于是也被感染得不停笑。
她忽然想起来问他,为什么这次会想到要约。他答说因为给自己算了一下,明年会有意外,所以要跟故友一一见上一轮。她说,这种事不作兴开玩笑的。他说,真的。她再次确认,别说这种话,一点不好玩。他仍正襟危坐,说,没开玩笑。
她信了。你不可以死,她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他有点意外,为什么。
反正不行,她早年的小任性返场。他看到她眼睛里一下子泛起的雾气,反倒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说,也不是一定的啦,都说意外,就是可能发生也可能不。
一边的三儿默然不语,仿佛在鉴别他的话的真假。他是瞎说惯了的人。可是这回,她们都觉得他也许说的是他认为的事实。
她不再说话,按捺想要起身越过长桌去拥抱一下他的念头,留在原地。
隔了一会儿,三儿又接着跟他聊天,问了他父母的状况。他说父母安好,他并无挂碍,至于妻子,她知道后说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最后这一句是过于明显的瞎诌。
他和三儿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渐渐聊到泰山,西藏,纽约,伦敦,他们两个都去过的地方。
她依旧不语。
许久之后,她又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这大约是她与过往不一样的地方。
她懂得适时放下情绪或者所谓的立场。
她知道唯一值得珍重的是此时此刻。
他们又去找地方吃饭。他带着去的那家已经无座,绕去大厦里一处很难发现的日料店,掀帘入内。不过十余席的一个隔间,坐满用日语大声谈笑的中年男子。
他们好好吃饭,聊天。
说到什么话题,他又说她没逻辑。
她说,不想你死,因为你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人。
他笑,这个逻辑算是成立。
他接到朋友电话,邀他同去喝酒看球。
他们结账离开。
一起走着去好吗?她提议。两人都应允。
停下等候一个红灯的时候她问,与你相伴的女子都是你的灵魂伴侣么?他不假思索回答说都是。
那么,怎样才能遇见灵魂伴侣?
他说,首先你要有灵魂。
她偏过头看见他脸上难的郑重表情。
走了很长的路,他们三个在霓虹璀璨之处别过。
说byebye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笑着的。
这样就很好,她在心里说。
贰
她和她同住一室,像小时候一样彼此笑话,有时痴头怪脑。
坐车时进行一些不着边际的讨论。
一个酒醉时另一个照旧拧亮台灯伏案功课。
一个入睡时另一个又起身插上耳机看起球赛。
互相交融又有各自坚持。
成年人最好的关系。
她们都已经长大。
她说她,你现在吃东西比以前香很多,吃得很认真,不像以前吃饭的时候总是一副对食物很嫌弃的样子。
她也说她,你现在酒量好差,不行还要硬撑,自己的身体啊搞坏了又是何必。
但她照顾她,宁愿我喝醉也不要你喝醉。
她也照顾她,替她满世界找备用呕吐的袋子,一直问她冷不冷。
时间线在延伸,老去的痕迹飘落在她们的眼角和发梢。
她们成为彼此的见证。
这样就很好。
壹
下雨天。
而且楼下又贴了临时禁足的公告。
不能外出,不能洗晒。
当日must因此被删减到寥寥无几的项目。
她某天决定要对这倏忽逝去的每一个日子做简短记录,因为太不想被时间这样不留痕迹地大口吞食。
……
11月28日,梦见爱过的男子。
11月29日,冷雨归途。
11月30日,冻成一枚冰皮月饼。
12月1日,拈起古老银杏叶。
12月2日,仨。
12月3日,雨日里的第N次封印。
12月4日,瑜伽,沼泽。
……
她去点上香薰灯滴上几滴雪松精油。
煮一杯咖啡。
把最近想看的书摞在案头。
最喜欢的那一本包上书衣。
总算可以畅快阅读。
时隔大半年后恢复瑜伽,每一次过后都如同浑身拆散了重新安装起来一样。
她静静感受酸楚甚至疼痛,她知道那是身体的觉知再次被唤醒必经的过程。
人在某个时刻必须苏醒,见过的爱过的疼过的,已是揉进体内的吉光片羽。
这样就很好。
图片来自电影《沼泽深处的女子》
你是 明月清风
我是你照拂的梦
见与不见都一生 与你相拥
这一秒若觉得冷
下一秒定能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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