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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作品中的意象书写

萧红作品中的意象书写

摘要:萧红一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个重要又独特的名字,她的一生短暂又悲苦,她的作品却一直被人翻译评论。萧红作品中的意象书写意义深远,透过大泥坑、后花园、各类动物和女性主义等文学意象书写打开了小人物的内心世界和生存状态,文学意象以它的象征性和荒诞性体现了极强的哲理性。

关键词:萧红;文学意象;《生死场》 ;《呼兰河传》

Image writing in Xiao Hong's works

Abstract: Xiao Hong has always been an important and unique name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Her life was short and bitter, but her works have always been translated and commented on. The imagery writing in Xiao Hong's works is of far-reaching significance, which opens the inner world and living state of common people through literary imagery writing such as big mud pit, back garden, all kinds of animals and feminism. Literary images embody strong philosophy with its symbolism and absurdity.

Key words: Xiao Hongliterary image; The Field of Life and Death ; Tales of Hulan River

纵观萧红作品研究,探讨其作品中间地带的书写,拟童体书写,异类与庸常的书写等等涵盖甚广,然而传统的意象书写也是不容忽视的写作元素,文学意象带给人类的影响意义深远。刘勰是第一个提出“意象”这一文学理论术语的,《文心雕龙》中的“意象”指的是一切悟彻人生的艺术家能运用笔墨描写想象中的景象。具体到文学领域,意象书写更能表达作者的目的和情感。荣格说过:“每一个意象中都凝聚着一些人类心理和人类命运的因素,渗透着我们祖先历史中大致按照同样的方式无数次重复产生的欢乐与悲伤的残留物。”[1]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等各类祭祀活动在《生死场》和《呼兰河传》中也时有出现,透过大泥坑、染缸房、扎彩铺、跳大神、放河灯、逛娘娘庙大会等文学意象读者感受到了小老百姓的欢乐与悲伤,生存与死亡的基本日常。

二、 大泥坑与后花园意象

萧红独特的写作风格离不开意象书写。文学意象既有共性也有特性,花草树木黄了又青、青了又黄;月有阴晴圆缺;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就是共性,具体到每一个作家和作品又有各自的特性。《呼兰河传》是《生死场》对死亡的升华描写,小说中最突出的当属“大泥坑”这一意象的描写。大泥坑是各种死亡的聚合地,动物的死、孩子的死和成人的死都来到了大泥坑,“在这大泥坑上翻车的事情不知有多少…… 老头走在泥坑子的沿上,两条腿打颤,小孩子在泥坑子的沿上吓得狼哭鬼叫”[2]10一年到头,大泥坑里淹死的鸡、鸭、狗、猪不计其数,而村民们没觉得怎么样,竟然还享受着它带来的福利“吃淹死的猪肉”和“看热闹的乐趣”。张瑞英说,“人们对于生命的消失是漠视的,但对死后的丧葬却是认真、热心甚至是铺张的。”[3]呼兰河里为死人预备的扎彩铺颜色鲜艳,种类齐全,一应具有,“大至喷钱兽、聚宝盆、大金山、大银山,小至丫鬟使女、厨房里的厨子、喂猪的猪倌,再小至花盆、茶壶茶杯、鸡鸭鹅犬,以至窗前的鹦鹉”[2]21难怪来到这里的人都说,“阴间是完全和阳间一样,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没有东二道街上那大泥坑子就是了。是凡好的一律都有,坏的不必有。”[2]24-25总之,穷人们看了这个就觉得活着还没有死了好。活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浑浑噩噩、毫无尊严,死了反而花枝招展、富丽堂皇、鞍前马后、有头有脸。生的卑微和死的华丽多么荒诞,多么讽刺,“无论是《生死场》还是《呼兰河传》中那缓慢而近于凝滞的生活节奏,那长久不变、亘古如斯的生命形态,那毫无价值的生生死死,都显示着作者对生命价值的思考和对人类苦难的悲悯。”[3]149

然而读完她的小说却又有些残存的希望,萧红还是不忍人生只有痛苦折磨尽管她本人短暂的一生充满了艰难坎坷。那么后花园的意象书写就是留给读者的希望所在。纵观《生死场》、《旷野的呼喊》和《呼兰河传》不难发现萧红作品中的后花园意象书写。对团圆媳妇、有二伯、冯歪嘴子的生动日常的描写给读者带来身临其境的感受,然而每个人物每种生活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每当这个时候“我”---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就会来到后花园,欣赏它结的各种蔬菜、瓜果和五颜六色的花朵,后花园里的景物描写栩栩如生,“我家有个大花园,这花园里有蜂子、蝴蝶、蜻蜓、蚂蚱,样样都有…花园里面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面,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面。祖父戴一个大草帽,我带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2]71-72这幅景象读者很难不为之动容,人与自然、老与幼是那么的和谐,融为一体,还有什么比祖父与“我”在后花园里更幸福呢?还有什么世事烦扰呢?

后花园既是“我”的快乐源泉也是精神家园。萧红当时已是病魔缠身,痛苦不已,儿时的回忆既让她幸福又伤感,所以她理性地总结小镇人的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死了,就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2]26这种朴实的语言写尽了人生的平常、平淡、无奈与无奇。海德格尔认为,庸碌无为、均质状态是常人的存在方式,个体差异性逐渐会被抹平。呼兰河镇的人们在这里出生、存活、死亡;辛苦着,无聊着、愚昧着、挣扎着也随波逐流着。就像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无聊的人生也是合理的存在,然而萧红绝非只记录这些日常琐碎,只有真实的生活没有提炼和升华就不能称其为文学作品,后花园意象就可以“作为一个与呼兰河小城整体卑琐、庸常、沉沦的日常区分开来的生活世界,可视之为人从日常生活内部思考克服乃至超越非本真存在状态的一种尝试。”[4]萧红一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感情屡屡受伤,对家的渴望更甚于常人,在后花园里与祖父安静惬意的日常构成了她对家所有的设想和渴望,后花园于萧红而言就是她的安身立命之处,精神避难之所。

二、 动物意象

萧红的作品中人与土地,季节,尤其是野兽紧密相连。萧红写作中运用了大量的动物意象,萧红把人比作猪、狗、鸡、马的场面比比皆是。《生死场》中麻面婆说话了,“让麻面婆说话,就像让猪说话一样,也许她喉咙组织法和猪相同,她总是发着猪声。”[5]4她的丈夫二里半“面孔和马脸一样长”[5]7。还有,王婆卖马的场景,老马走进屠场,“它孤独地站在板墙下,它借助那张钉好的毛皮在瘙痒。此刻它仍是马,过一会它将是一张皮了!”…“她哭着回家,两只袖子完全湿透。那好像是送葬归来一般。”[5]35-36当萧红写到平儿被雇做牧羊童的时候,整个村庄都降到了动物的水平,“农场社区就像一个鸡笼”,平儿能否喝碗豆腐脑全看爹爹能卖出去多少鸡笼。可是鸡笼的生意很快就不行了,“原因,小鸡初出卵的时节已经过去。家家把鸡笼全预备好了。”[5]57村民们宁愿花一个铜板看一场“西洋景”,这西洋景大都是关乎洋人打仗,“老毛子”夺城,打死的不知多少。这鸡笼一样的村庄村民像一只只小鸡一样被圈养,任人宰割,无力反抗,不知何时命就被拿了去。动物标识的人与野兽在恐怖的第六章“刑罚的日子”中达到了高潮,动物的生死与人类出生的苦难并列,甚至比人类出生的苦难更肮脏。这里让人震惊的是,在这种明显的自然生命中,人类的任性使他们失去了自我,因此他们的境况比野兽还要糟糕得多。“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5]62农民和兽类一样都缺乏人类的意识,对于务农的人来说,即使是一根蔬菜或一根稻草比一个人还值钱。“没有气了!小产了,李二婶子快死了呀!…等王婆回来时,窗外墙根下,不知谁家的猪也正在生小猪。”[5]63村子里,一个人的生死永远浑然不觉。人永远无法体验到生命的精神层面,只有物质方面给了这些人生计。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也不能改变甚至推动他们的生活,他们受季节的支配,只有这种自然的运动才有了形状叙述。随着季节的更替,叙述者保持超然,仿佛在禅坐从一条路到另一条路,生与死不断地交织在一起。村民面对自然不可避免的发展和无常是无助的、巧妙的。

三、 女性主义意象

萧红的女性主义表达方式也更为复杂。在同时期的其他作品中,它出现在许多意想不到的地方。性别歧视表现在先祖神殿里的神像上不同的面部表情和那些不朽的娘娘神庙里。男性神像“威严而雄伟”,而女性神像看起来像是“温顺善良的女性”,不朽的女祭司信徒在去娘娘神殿之前先去族长的庙里磕头因为害怕引起族长的愤怒。

另外,萧红对姐妹情和胆识的描述以及女性和死亡如此接近的描写远远超前于她的时代。在旷野中呼喊着自己儿子的陈姑妈,在呼兰河小镇挣扎活着又被活活烫死的小团圆媳妇,跳井的王大姑娘,活活饿死的小金枝……一个个鲜活的形象似乎控诉着女性的血泪史,萧红的作品开启了女性的死亡之旅,战乱时代的生死尤为普遍,尤为震撼。

在笔者看来,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女性人物中《生死场》里的王婆是最坚强、最具原创性的女性形象,她既是受害者又是安慰者。在男人的世界里,王婆是一个活动家,但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经历过很多艰难和心痛、两次婚姻和一个婴儿死亡的女人,还有她的两个成年孩子几乎也断送在她手上。萧红对王婆濒死经历的描写实在让人震撼。第七章“罪恶的五月节”开篇第一句话就是,“五月节来临,催逼着两件事情发生:王婆服毒,小金枝惨死。”[5]64《生死场》里处处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得病死的,生孩子死的,上战场战死的,服毒的,溺水的等等。王婆是一个坚强、隐忍、对生活要求极低的女性,如果不是悲哀过大,如果不是常人无法忍受,如果不是战乱年代对生命的摧残和人性的摧毁,王婆不至于杀死自己。“王婆披着散发,幽魂一般的,跪在柴草上,手中的杯子放到嘴边。一切涌上心头,一切诱惑她。她平身向草堆倒卧过去,被悲哀汹淘着大哭了。”[5]64赵三,她的丈夫,并没有感受到她濒死的痛苦,以为只是瞎闹,知道她服毒以后,也不过是跑到乱坟岗上给她寻个位置。萧红写道,“坟场是死的城廊,没有花香,没有虫鸣,即使有花,即使有虫,那都是唱奏着别离歌,陪伴着说不尽的死者永久的寂寞。”[5]65多少人短暂、悲哀、平凡或愚昧的一生在这里终结,刚刚出生的婴儿、刚刚难产而死的妇女、受尽磨难无法活下去的王婆无一例外都走向了坟场---他们人生的终点站。活着的人为他们叹息,然而活下去更为艰难。

王婆只是众多女性的一个代表,萧红的小说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指定为主角。小说《生死场》刚出版时,她受到了普遍的批评,评论界说她的故事情节过于分散,缺乏重点。然而,萧红能够以这种方式实现更有机的交织结构,放弃突出的目的性会使故事更贴近生活,防止它变得冷漠和遥远,放弃宏大叙事转向日常生活琐碎的描写正是小说家的使命所在。萧红强调文学的人类性,她说“作家不是属于某个阶级的,作家是属于人类的。现在或者过去,作家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6]

四、意象的哲理性、象征性、和荒诞性

文学象征意象作为“表意之象”,所表之“意”便是人们在实践中形成的对事物的哲理性观念、意念或者说是一种哲理的思考。文学意象的哲理性不会直接表露,而是通过其象征性和荒诞性来体现。大泥坑象征着民族的灾难,人类无法逃脱的命运;后花园又象征了民族的避难所,生生不息的轮回;萧红把人和动物做类比,人的物化表面上看是荒诞的,如同卡夫卡笔下的大甲虫,人已是非人,人过着非人的生活,有着非人的情感。《等待戈多》里等待毫无目的,戈多也并不存在,读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诞,然而这些荒诞的背后却蕴藏着存在与死亡深刻的哲理。荣格说过“谁讲到了原始意象,谁就道出了一千个人的声音,可以使人心醉神迷,为之倾倒。与此同时,他把他正在寻求表达的思想从偶然和短暂,提升到永恒的王国之中。他把个人的命运纳入人类的命运,并在我们身上唤起那些时时激励人类……的力量”[1]萧红的作品历经大浪淘沙,今天依然散发光芒,她的意象书写形象又深刻,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透过各种意象浮现在读者眼前。萧红,一个不容忽视的名字,应该与鲁迅、茅盾、巴金、老舍、丁玲、张爱玲一道,成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先贤祠。

参考文献:

[1] 荣格.论分析心理学与诗的关系[M].叶舒宪选编《神话—原型批评》, 朱国展、叶舒宪译, 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81—102.

[2] 萧红. 呼兰河传[M]. 北京: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18.

[3]张瑞英. 萧红小说中的生命形态及其言说方式[J].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08(4):146-154.

[4]杨增艳、 程娟娟. 日常生活的贫乏与超越---论萧红《呼兰河传》对“后花园”意象的建构[J]. 湖北理工学院学报(人文社科版): 2021(4):52-57.

[5] 萧红. 生死场[M]. 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18.

[6]汪凌. 萧红:寂寞而飘零四方[M]. 郑州:大象出版社,200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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