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志怪：异僧

01

陕西蒲城的罗秀才，家贫如洗，平日在城东一所书馆内授课为业。

一日闲暇，罗秀才信步来到池塘边散心，此时天高云淡，碧空万里。忽然听到树梢飒飒作响，霎时间风雷骤起。罗秀才急忙赶到家中闭门休息。

风雨停息后，再出门时，迎面遇到一个头发散乱的僧人，只见他一身补丁衣，脚踏一双旧草鞋。因长久未剃发，头发已垂在肩膀，模样甚是古怪。

罗秀才作揖行礼，问道：“敢问师父从何而来？”僧人笑而不答。罗秀才于是将他领入书馆内休息，又施舍他一顿斋饭。

僧人说：“明日希望你到东岳神祠等候，我当设筵酬谢。”

02

第二日，罗秀才如期而至，四下环顾，只见祠内空无一物。又等候良久，僧人才姗姗来迟。

此时，天已黄昏，屋内昏暗，僧人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圆纸，吹口气，圆纸冉冉飞升到屋梁，一刹那化成一轮明月，光彩熠熠，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僧人又走到东侧墙壁，用手指在墙上画了两扇对开门，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豁然而开，里面随即走出几个奴仆，出来后纷纷摆筵设座。

一时间锦屏绣褥，山珍海味层出不穷，筵席所需物品应有尽有。

这时，僧人说道：“空寂无聊，无以取悦宾客。可命能歌善舞的乐伎前来助兴。”不一会儿，就见十五六个佳丽从墙壁门后鱼贯而出，只听她们时而浅吟低唱，时而引吭高歌，一时间又雅乐和鸣，令人应接不暇。

歌舞完毕后，又开始献艺杂耍，只见她们一会儿凌空攀援屏风，一会儿反腰贴地，后又表演“雪飞双剑”、“星走三丸”等绝技，异彩纷呈、 美妙绝伦，令人目不暇接。

罗秀才作为一介寒士，看了只觉惊心眩目，最后犹豫着请求告退。僧人见了一挥衣袖，乐伎和器具随即隐入墙内。

03

罗秀才走到屋外，房梁上那轮明月也随之移到户外，只听城门望楼已敲了三更鼓。

罗秀才向僧人拜了拜，说道：“师父本是天上人，非尘世中人也。我如今遇到此等神迹，想随师父云游四方，不知师父是否允许？”

僧人说：“我观你样貌贫贱，没有仙骨，此愿望难以实现。”

罗秀才又再三请求，僧人于是从袖中取出一条木雕小龙，又招呼他坐上。

罗秀才刚一跨上，就见小龙浑身鳞片震动，头上龙角舞动，身体也倏然长到数丈，接着一跃而起，飞入云霄。地面千林万壑，瞬息即过，转瞬又望见大海惊涛骇浪，汹涌澎湃，震耳欲聋！

罗秀才惊悚万分，几乎要坠下龙背，这时僧人在前面呼唤道：“可以下去了。”

飞龙随即降落在一座海岛上，岛上有间茅屋，四周翠峰环绕，高耸入云，屋内只有一盏孤灯发出荧荧火光。

僧人说：“你暂且停驻在此，我去寻些茶叶，为君解酒。”话音刚落，屋外一头白额虎一跃而至，随后对罗秀才张开血盆大口，僧人赶紧将它呵斥出去。

此时，罗秀才已惊恐难耐，伤心欲绝，哭泣着求僧人送他回去。

僧人说：“我诚然知晓你无法随我云游。然而你对我曾有一饭之恩，我有薄礼相送，权当报答赐饭之恩。”

说完，倒出一小瓶丸药，大小如同黄豆；又斩一根门前的细竹，削去枝叶，留下数寸长，交与罗秀才。

最后交待道：“嘉靖七八年间，秦地发生天灾，你归去后，凭此物可免受灾难之苦。”罗秀才恭敬领受。

罗秀才疲惫不已，随后在茅屋内打盹休息。一睁眼发现已身处东岳神祠门外，见夜色将尽，即将拂晓，竹枝丸药还握在手中。于是怅然走回书馆，把丸药和竹杖投入藤箱后，就不再查看。

04

过了三年，陕西果然遭遇大旱，罗秀才生活愈加贫困难熬。

忽然想起僧人赠与他的丸药和竹杖。取出一颗丸药却不敢服用，于是在门环纽上研磨，丸药倏然熔化，随即火花迸发，门环纽最后熔成了一块黄金，重约二两。

又试着用那根细竹杖在地上画圈，地面当即冒出一块胡饼，一连吃了三块，当日再画时则不再灵验。罗秀才以此挨过灾年。

但灾年一过，谷物丰登之时，丸药和竹杖也消失了踪影。

↑ 欢迎「关注」古文怪志 并设为星标

-本故事译自清·钮琇《觚賸》